这样的疑心一旦起了,他必定亲自来南江抓她回去。 沈清棠不想再回承平侯府,那是一个她光是待着都会觉得窒息的地方。 她自出来后,就从没想过要再回去。 赵横见劝不住她,也不再多言,转个头却去江齐言面前多嘴说了出去。 “陆姑娘要离开南江?” 江齐言从满桌案牍中抬起眼来,如今南江瘟疫渐消,南江也慢慢步入正轨,多的是事情需要他这个知县去整顿解决。 这几日,他事务缠身,昼夜不歇。原想着过几日松快些便去看沈清棠,没想到却先等来了她要离开南江的消息。 赵横脸色比他还急切,“是啊!大人,您快些去劝劝,可不能让姑娘离开了南江。” 说的是。 江齐言起身欲走,还没行两步,便又生生顿住了脚。 “大人?”赵横试着唤他一声。 江齐言转过身来,重新坐回了摆满案牍的案桌后,眉眼落寞沉寂,“她要走便走罢,我有什么资格强留她。” 这可真是急得赵横抓耳挠腮,“哎呦!我的大人。您没资格谁还有资格?您可是我们南江的知县,只要您发句话,就是一只鸟也甭想离开南江城,何况这活生生的人。” “她是人不是鸟。” 赵横:“…………” 重要的是这个问题吗? 他言辞恳切,劝江齐言,“大人!这陆姑娘一走可就不回来了,您这千年铁树刚开的花可就白费了……” 赵横当真是一时情急,也口无遮拦。 江齐言抬眸,警告似的看他一眼。他这才悻悻止了声,“那个……大人,卑职突然想起北街还未巡逻,卑职这就带着人过去。” 他一溜烟便逃了,徒留江齐言怔怔在原地,连案牍也看不进去了,若有所思。 年节这一日,南江城里果真有庙会。 前几月整座城都叫瘟疫的恐慌蔓延,死气沉沉。如今瘟疫即将退散,又是新春,自然是办得热热闹闹,以祈福来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人群攒动,摩肩接踵,萧鼓爆竹不绝于耳。还伴有阵阵擂鼓声,是跳祈福舞的舞队在撒漫天黍子雨。 沈清棠今日也出来,面上覆着轻纱,被采薇和落月拉着往人群里钻。 吃糖人,看灯会,也会遇上巡逻的赵横。 他看见了沈清棠格外欣喜,隔老远就招手喊,“陆姑娘!” 赵横从人流中挤过来,满脸雀跃,“我刚才还跟大人打赌呢!说一定能碰见姑娘。果不其然,叫我说中了。” 沈清棠问,“江大人也来了吗?” “来了。”赵横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城门楼上,“大人就在那儿,姑娘可要过去看看?从那看南江城里,可是不一样呢!” 既然撞见了,自然是要打声招呼的。 沈清棠让采薇带着落月在灯会玩,自己随着赵横上城门来。 方才在底下人多不觉得天冷,一上城门却是觉得寒风刺骨凌冽。 好在迎面一件大氅拢过来,罩在了她身上。那上头,还带着余温,一下子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是过来接她的江齐言,脱了自己的大氅罩在她身上。 “我不冷。” 沈清棠下意识想脱下,叫江齐言拦住,“穿着吧,城门楼风大。这年节里,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他领着沈清棠去楼门处往下望,从这里看过去,整个南江城尽收眼底。是人潮如涌的盛景,分明夜色,街巷却叫满街长灯照得如灯海一般,是凡间纷纷灯火色。 江齐言看着这繁华如从前的南江城,话里不无庆幸,“好在这次有陆姑娘在,不然……真不知如今的南江是什么模样……” 沈清棠也在往下看,却抿了抿唇,出声道:“也该庆幸有江大人在。” 若不是江齐言运筹帷幄,一心为民,南江未必不会是下一个陵川。 这样夸赞的话,江齐言听了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默了一默,终是将心里藏了许久的话问出来,“陆姑娘要走了吗?” “是啊!”沈清棠并不瞒他,“等这瘟疫过去,我便要离开了。” 她语气松快自然,显然对这里没有丝毫眷恋。 江齐言心里不由一窒,他沉默片刻,忽然转头来看她,“陆姑娘能不能不走?” 他迎上她有些诧异不解的眼,接着道:“陆姑娘说错了,其实我不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我也有私心。” 起初只是为了南江百姓强留她下来,现在却是为了自己。 “江某心悦陆姑娘。” 江齐言看着她,清风皓月的眉眼间是坦荡荡的华光,堪比这满城灯海。 他再说一遍,“江某心悦陆姑娘。陆姑娘能不能留在南江?”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心悦与期盼。 沈清棠怔怔看着他。 她早知他对自己有意,她是多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如何看不穿他对自己的心意。 只是这几月相处下来,她深知江齐言是怎样深沉内敛的一个人。 她原以为,他会将这些心意深藏在心里,永远不宣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