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裴公子?” 沈清棠看见他,不无诧异,“裴公子还在陵川?” 她许久未见过他,还以为他已寻了亲离开陵川城了。 “裴某还欠沈姑娘一方帕子,特来归还。” 裴琮之撑伞走过来,自怀里掏出一方绫帕递给她。 修长如玉的指,托着一方绫帕。 不是她寻常用的素白帕子,这方绫帕是丝绸所做,帕角上绣了一支海棠,海棠春睡,栩栩如生。 “这太贵重了。” 沈清棠不肯收,“不过一方帕子罢了,丢了便丢了,裴公子不必记在心上。” “姑娘赠了我香囊,这方帕子是我还姑娘为我上药包扎的心意。还请姑娘万望收下,不然裴某心中当真过意不去。” 他眉眼虽温润,话里却隐含不容忽视的迫意,这是常居高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 沈清棠推拒不过,只好收下。 声音温婉,不疾不徐,“既如此,便多谢裴公子。” 她自他手里接过帕子,指尖不可避免地会触碰到他的手,和他掌心那道不容忽视的,细长的疤。 他上次说,这是为救舍妹所留。她还记着。 雨声纷乱冗杂,如溅玉石的清冽声音混在其中,再问她,“沈姑娘这是要回家?” 他当真好心,又提议道:“天黑路滑,沈姑娘若是不嫌,裴某送姑娘一程。” 真是格外彬彬有礼的公子。 沈清棠出声婉拒,“不必了,我家离此处不远,不必劳烦裴公子。” “不劳烦。”他眉眼温润如常,“沈姑娘可是住在杏花巷?裴某也住那里,正好顺路。” “裴公子也住杏花巷?” 沈清棠还没将他与隔壁新搬来的邻居联系在一处。 他颔首,温声解释,“说起来也是裴某与姑娘有缘,裴某所租的宅子就在沈姑娘隔壁。那日在榕山上见了姑娘就觉着有些眼熟,后来听济安坊里的人说姑娘住在杏花巷,这才反应过来。” 又有些歉意的笑,“只是沈姑娘每日甚忙,裴某一直未能过去拜访。” 沈清棠本有提防——事情太过凑巧,她难免疑心他别有用心。 如今听他自己坦然相告,又句句合乎常理,毫无纰漏。 这才落下心来,温婉一笑,“原来我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是裴公子,当真是有缘。” 既是同路,同行归家便顺理成章。 深巷冗长,两人同行其中,难免局促。沈清棠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怕这世上流言蜚语所扰。 虽面色如常与他说着话,人和伞却俱隔着他山远水远,避嫌之意已显。 裴琮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转角便要出深巷,这寂静雨夜里,却不知从哪儿陡然冒出来一个人,直直对着沈清棠冲了过来。 “沈姑娘小心!” 裴琮之脱口而出,立即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猛地一拉。 惊慌失措的姑娘顿时落进他的怀里。 只是手里的油纸伞却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脱手而出,掀落在地上。正好叫那人一脚踩上去,伞骨顷刻碎裂,不成样。 “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没撑伞,只以手遮头,鞠躬弯腰地慌忙解释,“着急归家,这才冲撞了姑娘。” 他一面道歉,脚步却未停,匆匆离开。 沈清棠甚至都没来得及瞧见他是什么模样,人便已消失在雨幕里,只留那把被他踩坏的油纸伞落在青石地面上。 “沈姑娘的伞破了,用我的罢。” 头顶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抬头来,是裴琮之清矜疏朗的眉眼,看着她的眼里有温和的善意。 事到如今,两人只能同撑一把伞。 靠得愈近,沈清棠愈发局促。 裴琮之觉察出来,本就偏移的伞面不动声色地再往她那侧移了移。 等到了杏花巷,沈清棠走进屋檐,转身向他道谢,“今日多谢裴公子送我回家。” 她这时才看见他半边衣衫都尽湿了,方才深巷漆黑看不见,现下经这廊檐下的灯笼一晃,分外显眼。 不由顿住,“这……” 沈清棠恍然。 一把油纸伞如何撑得住两个人,自己身上未沾半分风雨,自然是有人替她遮挡。 心中一时酸涩难言,也为自己此前对他的提防感到愧疚。 “对不住,裴公子,害得你身上都淋湿了。” 他却疏朗一笑,不甚在意,“无妨,我回去换身衣裳便是。沈姑娘快进屋去吧,风雨甚大,早些歇息。” 他说完,转身离开。 沈清棠立在翘檐下,看他抬手推开隔壁的院门,挺拔清隽的身影步入其中。 院门又轻轻阖上。 沈清棠也回家去,关门洗漱,上榻歇息,却是叫这一夜风雨搅得不得好眠。 翌日再去济安坊,连下了整整一夜的雨才停。 路过隔壁时,沈清棠不免落了心。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