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活着真不容易。
古人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眼梢瞄到跟她一样在溜达的公鸡,这“老公”除了炖汤,连下蛋都不会,真的一无是处。
她顿时重重叹气,以后还会遇到更麻烦的事情,她又当如何自保呢?
想得入神时,并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沈旭以为她又在打公鸡的主意,赶紧劝止:“嫂子,娘说这是哥哥的替身,你若真想喝鸡汤,明儿去镇山买一只。”
“额,那你明日早些去,争取赶上午饭。”温书言闻言舔舔嘴唇,顿觉胃里的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好。”
沈旭只是随口一说,没曾想她当了真,又想起娘的吩咐,他试探着问她:“嫂子,那什么,我们家,我哥哥,你是如何打算的?”
夜幕四合,皓月凌空,抬头仰望,空中疏疏朗朗点缀着几颗星星,闪闪亮亮的,光华不输明月。
“自然是,继续吃白食啊。”温书言转过身,微微眯起狐狸眼,梨涡浅笑,银辉洒在她身上既妩媚又清冷。
沈旭失神的望着她,脑中全是方才蔡氏讲的话,说温书言是如何好,如何为了自己去赚取考费。
温书言见此抿住笑意,故意靠近逗他:“嫂子好看吧,小旭是不是也想娶媳妇儿了?”
“你!”沈旭被她一惊,连连后退,火烧云迅速爬上脸颊,眼中又惊又怒,他怎会有非分之想!
他今年十五有余,过了年就到议亲的年纪,不知想到什么,随即暗骂一声,转头就跑。
“不知羞!”
我不知羞?温书言悻悻的摸着鼻子,有点尴尬,没想到毛孩子这么不经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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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转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正是春种时节,又赶上县试,沈旭去了城里,家里就剩温书言和蔡氏两个妇人,插秧种苗,俩人忙得不可开交,整天吃了上顿没吃下顿。
温书言手上的水泡起了一茬儿接一茬儿,最终慢慢磨成茧。
待禾苗下地后,温书言见桑条长出新叶,便琢磨开始养蚕,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蚕的生存条件苛刻,得单独弄一间蚕房,可现下也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她折腾。
温书言就想将自己睡的屋子腾出来,暂时和蔡氏挤着睡,待蚕能挣钱了再盖个屋子,她便趁着晚饭时找蔡氏商量:“我想将屋子用来养蚕,能不能暂时跟你挤一屋?”
蔡氏的屋子是三人中最小的,除了一张小床,几乎放不下别的东西,所以蔡氏平常用的物件大多放在床头,她自己睡觉都要拱着身子。
“书言啊,不是娘不愿意,主要实在挤不了。”
这段日子,她真拿温书言当亲闺女待,想想突然笑道:“不若这样,小旭现在去了城里,以后肯定也要在城里读书,他屋子空下来给你住正好。
只是,书言,你别把他屋里的书弄坏了。”
温书言短暂纠结后,爽快答应:“……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这么定。”
她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次日天刚亮就急忙起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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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蚕房的第一步是要搭木架子,为了节省空间,一般都左右搭四层,中间留个通道就行。
豆奚村民风淳朴,经过短短相处,温书言便和街坊四邻关系处的很好,大家见娘俩干的吃力,只要得空也会过来帮着搭把手。
蔡氏不懂搭建,只能在旁边出力气,多数都是温书言自己干。
这天,村长家的儿子李立桓从镇上回来,没什么事儿,就转悠过来帮忙,远远地看见温书言爬到架子上,摇摇晃晃的直看得人心慌。
“我说沈家妹子,你这也太吓人了,快下来,哥给你弄。”李立桓比沈家兄弟都大,为人爽快,他见温书言也不是那种忸怩的农家女,便自认为哥。
“李大哥,你怎么来了?”
“哦,听我爹说,你要搭鸡窝,我就过来看一眼。”
“啥?”温书言本来腾出手想擦擦汗,闻言差点儿没从架子上摔下来。
鸡窝……
李立桓显然也吓一跳:“欸,小心点儿,行了,你赶紧下来吧,给我讲讲怎么弄。”
待温书言下来后,李立桓立即接过她手里的工具,麻溜的爬上架子,嘴里还念叨:“要我说,你就应该把沈兄弟喊回来,整天让你一个妇人登高爬梯的算啥事儿。”
沈旭在县城考试,考完后还要等着放榜,如果县试过了,就要准备下一轮府试。
温书言望望厨房的方向,见蔡氏并未听见,遂放下心来,她赶忙扯开话题。
李立桓在镇上做木工,手脚麻利,不会儿便将架子固定好。
恰巧蔡氏做好饭,让李立桓留下来一起吃,他也不见外,想着吃完饭再给她们干干活儿。
骄阳明媚,光影透过树梢落在肩头,三人围坐在院中的老榕树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倒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沈旭进门,便看到这样一副欢声笑语的景象,惹得脑门儿的汗霎时凝在眉目间。
“阿旭?”
蔡氏坐的位置正对院门,一抬头便看见沈旭杵在门口。
“看这满头汗,快坐下歇会儿,娘给你盛饭。”蔡氏见他脸色不对以为是累着了,立即放下碗筷,将他拉进来按在自己位置上。
又见他紧紧盯着李立桓,蔡氏笑道:“阿旭怎么了,这是村长家李大哥呀。”
沈旭暗忖,他当然知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家和李立桓走这么近了?自己只不过出去月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