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景就在赵旭私宅升起了堂。他坐主位。大理寺卿李延年、左都御史季元正和刑部尚书尚旻分左右陪坐。其余官员列席旁听。京兆府衙差和禁卫军负责维持秩序。
书生席方平、少女翠儿则和赵旭、冉化分原被告跪在堂下。
申屠霖先问冉化,“尔可曾接到过席方平的状纸?”
冉化此刻早已脱去官衣,卸了乌纱帽,再听见皇帝这话,已知他这官儿是丢定了,万一不说实话,再惹了圣怒,指不定脑袋都难保,马上磕头道:“罪臣万死难辞其咎,罪臣确实收到过席方平的状纸,却畏于赵旭相爷公子的身份,擅自做主压下了状纸,还把原告和证人都关进了京兆尹大牢。”
与其让苦主揭发,还不如他自个儿坦白来得痛快。思及此,冉化便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调查到的全说了出来。
原来冉化也不是白背黑锅的,他接到状纸后,立时按席方平所言,派人分别去询问了当地知州、知府,甚至还有那个芝麻大的小知县。得知事情起因便是赵旭与朋友相约出京赛马,无意中跑得远了,又听了随行侍从的撺掇,某个山村里多出美女,慕名而去。
还真就让他们撞见了一个,就是这苦主翠儿。
众人随着冉化的讲述,转头去看翠儿,见这姑娘果然生的玉雪可爱,虽不至于倾国倾城,却特有一份天然纯粹,仿佛山间精灵,也难怪赵旭一眼就看中了。
赵旭什么身份?看中一个乡野丫头,难道不是这家人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吗?于是赵旭只是端坐马上,高高在上地一指翠儿,从此这翠儿就归他了。
赵旭也不是全不懂事,临走之前,还大发慈悲地扔下一个钱袋,说是翠儿的卖身钱。
就这样把人家千辛万苦养大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掳走了。
这事若是那些没见识、被生活磨的没了心气儿的普通老百姓遇见,也就自己认栽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偏偏翠儿的父母虽是普通山民却极疼爱女儿,发现女儿被权贵掳走,立刻追出山去,半道上,恰好遇见了进山采药的书生席方平。
席方平并非头回来这个山村,以前还恰好在翠儿父母家投宿过,乍见二老神色惊惶,脸上带泪,立刻拦下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待打听清楚原委,席方平自告奋勇带了老两口去寻女儿。
可是这女儿哪是好寻的呢?还是幸亏席方平是个秀才,突然求了县衙里的师爷,才得知掳人的竟是赵旭。
那县衙师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却原来是赵旭带人回程路上,嫌弃旅途劳累,又一时精虫上脑,半道强占了一个富户的宅邸就要把翠儿办了。翠儿宁死不从,求富户救命。
那富户一来恼恨赵旭占他房屋,二来也看翠儿可怜,三来仗着与县官有亲,竟真的告到了县衙去。
县老爷跟着富户回去拿人,就看见了相府的令牌,回头就连抽富户十来个耳光,还赔了许多金银,才把赵旭等人送走。
而师爷自然不肯把县官的糗事告诉席方平。可怜席方平一介傻书生,竟然一只诉状又将赵旭告到了县官儿那里。
县官才在赵旭跟前吃了大亏,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见状,二话不说,先打了席方平四十大板,再令人把他扔出去。
还是那师爷好心,出来与席方平把事情原委说明。
席方平便知,这状,在县里是告不赢了,于是去了府城。
同样的遭遇再来一遍。知府可比知县懂事多了,一听告的是赵旭,不仅打了席方平四十大板,还把他关进大牢里,让他好好反省反省。直到席方平老实了,说再也不告了,才把他放出去。
可是席方平真也骨头硬,他转头就去了州里。知州比前两个官儿多少强点,好歹听席方平说了经过,也见了翠儿父母。起初也没打人,只说事情他还要调查,就让三人先回去。
三人回到客栈等待。眨眼半个月过去了,却一点声息也无,席方平又去了衙门。
这次好了,席方平还没说话,就被知州以诬告朝廷命官为由痛打三十大板,还直接褫夺了他的秀才功名。
这一下子可算把翠儿的父母吓坏了,他们死死拉着席方平说再也不告了,说他们认了命。
可是席方平不认命!他不信这官场就黑成了这样,当真是官官相护!
他执意进了京城,告到了京兆尹。
彼时的席方平也就只剩一口气了,故而冉化没打他,只是把他关了起来。
此时此刻,冉化也十分庆幸,幸亏他没打。
听冉化说完,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翠儿的抽噎声。
申屠霖沉默片刻,再问赵旭,“冉化所言是否属实?”
赵旭摇头,也没了贵公子气度,哭着道:“启禀陛下,臣、臣真的是跟他们买的人。臣买了人之后就走了,后面这人,”说着伸手指向席方平。
但是看见席方平血淋淋的模样,赵旭吓得又是一哆嗦,急忙收回手指,摇头道,“他究竟如何告状,我、臣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从没人跟臣说过。这些事真的跟臣没有半分关系。”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申屠景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不嘛,被人状告的事情都不需要赵旭派人去打点,底下的人看着他的姓氏就自动自发替他摆平了。
“那你是承认这名女子是你从山村带走的,而不是你所谓的仆从?”申屠景再问。
赵旭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又认了罪,顿了一下,求助地看向赵璃。
赵璃闭了闭眼,“混账!欺骗父亲还则罢了,还胆敢欺瞒圣上吗?”
赵璃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干净了,他也是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