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屠悯立时噤声,却不妨碍他委屈地红了眼眶。
眼见事情已闹大,再无遮掩必要,偏殿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申屠景在太监服侍下率先走出。
其后赵璃、缪博超,李延年、长乐侯严渊、刑部尚书尚旻、兴平侯冉庆并季元正分成三列,泾渭分明,跟随而出。
申屠悯见赵璃还是好整以暇模样,心中气愤难平,难得硬气了回,径直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一拳就招呼到他脸上。
哪知赵璃竟不躲不避,硬挨了这一拳。
申屠悯感受到拳头打在肉上的触感,忽然心觉不妙,马上收手。
可惜为时已晚。
赵璃借着他的拳劲,扑倒在地,放声尖叫道:“不好了,晋王图穷匕见,要杀人灭口。”
守在外面的禁军哗啦啦一下子拥了进来,不管不顾,长/枪前刺。
站在外围的官员眼睁睁看着枪尖从自己身边擦过。
“啊!”
“杀人啦!”
“天啊,晋王真的反了!”
“别杀我,别杀我!”
“护驾!护驾!”
……
一群官低职小、只能因参加大朝会才能进殿面圣的官员因位置站得偏僻,只听见只言片语,还当赵璃喊的是晋王要谋刺皇帝,又见禁军凶神恶煞杀将进来,不去护驾,却将枪头对准官员,以为晋王勾结了禁军,要血洗金銮殿。
小官们多资历浅,也没定力,眼瞅着要沦为炮灰,哪还忍得住?拼了命尖叫着往里面挤。
人群一下子乱起来,好几个岁数大的老臣就这样被推挤得摔倒在地上。
混乱中谁也听不见地上有人哀呼,你推我踩,竟当真有了些谋刺气象。
站在排头的各部主事、紫袍大员们看着站位离皇帝“八丈远”,呆呆举着拳头,明显比他们还懵的申屠悯,情知闹了大乌龙,却还来不及呵斥那些小官,就被混乱的人群推挤得立足不稳,自顾不暇,一时间再出不得声。
谁也不知道,场面怎么就乱了。
“啊!陛下!”正混乱间,守在申屠景身边的大太监突然一声尖叫,声音之凄厉刺耳让混乱的人群都瞬间静止。
变故陡生,谁都没工夫关注皇帝的情况,听见这叫声,人们不约而同望向御座上,却见那里空空如也!
反倒是在通往御座的台阶上,趴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人。大片鲜血从他后心一个破洞里流出,恰好染红了后背皇袍上那双狰狞的龙目。
而在那人脚边不足半步远处,季元正面目狰狞,高举着一把带血的匕首,看样子似乎还要再补一刀。
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一切在群臣眼里都成了慢动作。
趴倒在地的人儿身子动了动,艰难抬起了头,似乎想要躲避,而那张脸,不是申屠景是谁!
而季元正的匕首又落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竟是赵璃飞扑上前,一头撞倒了季元正,空手入白刃,夺了他手中匕首,反手就抹了季元正的脖子。
动作说不出的干脆利落。
季元正的血飙射而出,溅得赵璃满身满脸都是。
大片大片的鲜血终于打破了凝固的时空。
“啊啊啊!”整个金銮殿都回荡着百官的尖叫。
申屠悯彻底傻了眼,目光不敢置信地凝在季元正大开的喉管上。
“你你你真的刺驾了?为、为什么?”申屠悯确信自己没有跟季元正勾连,那么季元正造反图的是什么?
“嚯嚯嚯。”季元正喉管整个被割开,只能发出嚯嚯的气音,最后扑腾了两下,终于咽气倒地。
临死之前,季元正还指着申屠悯,仿佛在说,都是他指使了自己。
申屠悯彻底吓死了,整个人如一滩烂泥,滑倒在地。
赵璃却挤开太监,扑到艰难翻过身的申屠景面前,大声唤道:“陛下、陛下,陛下吐黑血了!快宣御医!御医!”
果然,群臣机械地看过去,申屠景正不停往外咳血,大口大口浓黑的血。
申屠景竟中了毒。
群臣再去看那把被赵璃丢在地上的匕首,果然匕首上闪着幽蓝的光,可见是淬了巨毒。
申屠景躺在赵璃怀里,右手缓缓抬起,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
赵璃慌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唇边。
“不不不,陛下您得天庇佑,不会有事的。季元正恶贼已然伏诛,陛下您坚持住啊!”似乎是申屠景情知命不久矣,在传遗诏,赵璃却不肯听。
臣等想听啊!
适才还极度恐慌的群臣这会儿却不约而同都往御座边挤去,都想听一听申屠景的临终遗言。
“传位给荣亲王申屠承佑?”赵璃忽然大声道。
群臣刷地回头,目光一下子全汇集在一直没有说话的申屠承佑脸上。
申屠承佑苍白的脸上透着一抹诡异的红。他藏在衣袖里的手心都掐破了。
成了成了,真没想到竟让赵璃办成了!
申屠承佑心底有一个小人在疯狂呐喊,面上却只得摆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挤开人群,扑到申屠景身边,痛呼道:“皇兄皇兄,臣弟不能没有你。臣弟如何敢窃居帝位?”
竟是直接演起三请三辞了。
或许申屠景本来还有一口气在,被申屠承佑这一哭,终于右手垂落,龙驭归天。
“陛下?陛下?”赵璃试探地把手放到申屠景鼻端,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气息。
“陛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