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韶光和步榭的注意力却都不在解君心那头,两人进门之后,正在打量着这座冰室。 慕韶光离开了穹明宗有一阵子了,不过这次回来,他发现无论是外面的护山法阵还是这里的布置都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他才能和步榭谁也不惊动地偷偷潜进来。 进门之后,慕韶光也松了口气。 他不光不想见到问千朝,物是人非,纠葛重重之下,慕韶光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其他的师弟师妹们。 他松这口气也没有出声,步榭却立刻就察觉到了,转头问道:“累了吗?” 慕韶光道:“也还好。” 步榭笑了笑,一抬手,饮真立刻就变成了一把椅子,端端正正摆在慕韶光跟前。 慕韶光纵然心事重重,也不禁被逗的一笑:“你现在还会啊。” 步榭说道:“看家本事,怎么能忘?” 慕韶光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回头,向着窗外看了一眼。 他看的恰好是解君心的方向,解君心明知道慕韶光应该看不到自己,还是稍稍避了一下,心中五味陈杂。 步榭问道:“怎么了?” 慕韶光也说不上来,他刚才和步榭说话的时候,忽然感到心脏仿佛被人揪了一下,隐约有种似哀伤似喜悦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带的他的心跳也乱了几拍。 可周围分明只有他们两个。 慕韶光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同步榭一起去查看唐郁的尸体。 步榭打量着唐郁,沉吟道:“你说他的体内还有魔神的力量?” 慕韶光道:“理论上有,但我察觉不出。师兄,你试一试。” 步榭抬起手来,顿时,一股清圣的佛气从他掌心中倾泻而出,笼罩了唐郁的周身, 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收手,慢慢地说:“我也感应不到。” 他是天生圣灵体,应该对魔息的感应最是敏锐的,如果连步榭都感觉不到,那么很难说力量碎片是不是真的存在。 可是若没有,唐郁已经死了,他的尸身又为什么到现在还保存的这样完好,甚至想毁都毁不掉呢? 慕韶光绕着冰棺转了两圈,说道:“我想想,我觉得我应该记得什么才对。” 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他的记忆仿佛又清晰了一些。 步榭说:“不着急,你慢慢想,只是别勉强。” 慕韶光却一侧头,说道:“好像有人在靠近。” 步榭也察觉到了,神色微动,道:“我去看看”,慕韶光点点头,步榭握了下他的手,将袖子一拂,便不见了踪影。 他走之后,冰室内外的这一片小天地间,只剩下了解君心和慕韶光。 解君心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后背靠在墙上,静静听着慕韶光在里面的一举一动,欲走而不舍。 而另一头步榭碰见的人,则是问千朝。 * 自从慕韶光死后 ,问千朝一直住在朝云峰。 步榭和慕韶光进入冰室的时候,他正在慕韶光惯常读书的书房里,周围是各种荧荧闪烁的繁复法阵和符箓。 问千朝盘膝坐在中间,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掉落下来,浑身上下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的面前摆着一盏灯,上面只有微弱的一丝火苗,不住晃动,眼看即将熄灭,问千朝忽地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血在上面。 连着喷了几次血之后,他的脸色简直苍白的看不出活人的模样,灯却还是熄灭了。 这灯一灭,法阵立时溃散。 问千朝一阵绝望,失声道:“师兄!” 他扑上前去,不顾双手被灼伤,试图按住法阵细密的纹理,却只是徒劳。 各种迷幻的光彩如同尘沙一般片片散去,终究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又失败了。 问千朝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想要复活慕韶光,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吃不睡,近乎癫狂,翻遍了所有的典籍,却连对方一丝残魂的痕迹都找不到。 曾经那样一个让他爱也让他恨的人,仿佛就这样一朝之间就在世上消失了。 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彼此决裂,他尽情地在师兄身上发泄自己的恨意,以为日后要纠缠难断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 或许终有一日,慕韶光会彻底放下那点容忍,像杀死他的父亲一样杀了他,也或许是他自己最终难以忍受这样的挣扎,或是恨屈服于爱,或是爱胜过了恨,跟慕韶光之间彻底有一个了断。 问千朝唯独没有想到,一切会这样戛然而止。 外面有人在传,说是慕韶光走后,他就疯了,问千朝想,可能确实如此。 “师兄,记得我第一次学会御剑的时候,你带我去追逐日出,可是下雨了,我觉得很扫兴,便跟你说要回去。可你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既然决定开始,就不要放弃,意外带来的或许是更加意想不到的风景。那天咱们看见了脚下大河奔涌,雨后彩虹初霁……” 问千朝痴痴地抚摸着手里的灯,仿佛那是情人的面庞: “师兄,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我恨你,我以最严苛的眼光去挑剔你,却记下了很多你说过的话。我难以在你身上找到让自己仇恨、厌恶的地方,可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了他?我想忘记你,像你说的那样往前走,可是我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