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阁算来不过是个为影卫们整理消息的地方,又不似金阁可以为族中带来金钱,即便偶有些灵通消息能使金阁经营巧利、以一进百,仍无法在三阁中站直腰板儿说话,平日里若是碰上了,也少不得要瞧着其他两阁人的脸色。
所以,这里头就有了个默认的排序:影阁为首,金阁次之,信阁为末。
为何信索之事要瞒着影阁,裳荷也是后来才想明白。
她自觉愚笨,索性不与这些人牵扯,但一想到那个金阁阁主薛桂便恨的忍不住咬牙。
此人出身贫寒,于商业经营上极有天分,让人佩服之余又以私狭恶劣和难缠闻名于商场。
他年少时因落魄潦倒被谢侯所救,养在了康州,后因其在经营上的天分被主家赏识,便有意安排入了金阁,不出几年就翻身一跃做到了阁主的位置。
如此的知遇之恩,君子以报的好事,此人却坐享今日忘却前身,市侩之余,起了吞占金阁的心思。
他那些私下的动作自然都被信阁报至了侯府。恰逢义父有心借金阁之地培养信索,便可对他控制一二,侯爷当即便准了此事。
金阁的主要目的是赚钱,信索则不然,有时要拿消息免不得要花些心思手段,避不开的便要得罪金主。这样久了,金信两方自然就起了冲突。
对此,薛桂明处大义勒令,私下放任纵容。如遇信索上报,他便开始装糊涂,只求得过且过。
商贾惯会做人,手下亦是些舌灿莲花之辈。裳荷只能日日跟在义父面前受教挨训。薛桂的那些手段尹阁主自然清楚,然而信阁却只能吃下这些闷亏。
受气的时日多了,信索的八队慢慢都不安分起来。人事渐生,越来越难以管束。
裳荷不敢拿这些琐事去烦扰义父,实在气愤不过时,也想着不然寻薛桂打上一架,但一想起那张虚伪和善的脸,就知道自己会在义父那里领到什么处罚来。
这煎熬忍耐直到在南离的写意楼闹出了事为止。
楼里的舞姬芸娘为着讨好金主,答应了信索的查问之事却屡屡翻脸。一说惹恼了金主,又说怠慢了大人,左右不肯行听从安排,将奉命收集信息的离四前后脚堵了数回不算,又寻了楼中姐妹齐齐咬定无计可行。
离四被气的几欲吐血。告到了老鸨处,亦是说无可奈何。
裳荷收到讯息那日,追到跟前查问了个清楚。结果自然是被这帮无赖气的咬牙亦硬吞不下,直接动手杀了两个带头闹事的姬子,罢了便坐等着薛桂上门,要桩桩件件与他理论一番。
不料薛桂根本不曾回应。
待谢从安为了私盐案抵达康州之日,写意楼的老鸨连夜赶来,狠狠在她面前哭诉了一番。
家主震怒,直接下令处死了离索的八人,以儆效尤。
裳荷听闻时,影阁已奉命派人去了南离执刑。
她还在心惊不舍,那方却木已成舟。
信索初始便是比照着影卫挑选,都是极为难得的人才。家主一张口就杀了一队,令其元气重伤。
义父也因此事气的大病了一场,留下了气喘爱咳的毛病,过了个极难熬的冬天。
自此,他便看谢从安更是眉不照眼,连信阁循例问安的书信都换了贾殊来写,对这位家主很有避而不见的意思。
信索的六十四卦因明暗受阻,内外受敌,多行不易。余下的七队战战兢兢,做起事来如履薄冰,比之最初的勇猛士气弱了不少。
未过多久,薛桂竟然就露出了真实嘴脸,打起了收买信索的主意。裳荷觉察时,余下的可用之人已在金阁的威逼利诱下又去了大半。
她正在纠结该如何请罪,义父身亡的噩耗如同晴空霹雳,瞬间将她轰去了半条性命。
冷静之后,她已不再顾及信索的将来,满心只余了报仇之恨。
她带着谢葑的私册亲自去寻家主,就算知道自己行事没有章法也什么都不管了。
余下四队的信索首领都裳荷被关进了地牢,不论他们究竟能不能吐出薛桂的名字,她总有办法会一血前恨。
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裳荷看了看面前明显已经疯掉了的乾一,脸上的笑容如同哭一样般看,眼神中也已多了一份浓重又危险的恨意。
如果注定了女子无用,义父总是要对她失望的。那她便不如早些去死,届时再与他认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