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附近一带,在先前,是老匪盘踞的范围。但随着被剿灭,南山之下,已经慢慢有了人烟,多的是采药人和猎户,小心翼翼地进山。 马车停在了官道边上。 陈景下车,将短剑系上了腰。刑小九也别好了腰刀,开始牵起了马。 刑秋率先哭了起来。于山怔了怔,也跟着哭。 随车的几个塘村青壮,沉默着不语,将卸下的褡裢,小心地搬到马车顶上。 “陈景公子,我一定好好读书,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写出十本诗集,名扬天下!”张天才也红着眼睛大喊。 陈景没有回头。 面前的宋钰,已经眼睛湿润,站在稻禾与春浪之中,突然踮起了脚,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陈景……早些回家。” “拿好路引,说不得半个月后,我们便在南方见面了。再见了面,便生娃娃,等以后攒了家业,我做个富贵公,你便做个主母奶奶。” “我记着了。”宋钰抹去眼泪,再无阻拦,松开了拥抱的手。 陈景转身,接过刑小九递来的竹笠,慢慢系上。 “上马。” “我儿,你也等老子回来。”刑小九带着哭腔,将竹笠遮住脸庞,翻身上马。 陈景打起缰绳,不敢再回头,和刑小九一起,急急策马回奔。 在奔出小半里,身后宋钰的哭声,终于响了起来。 …… “吁——” 在接近塘村的时候,刑小九停下了马。有些无奈地回头去看,自个的东家,还在后面慢慢吞吞的。 明明就教了好几回,但这骑马的本事,也太弱了些。 “小九,你慢些。”陈景赶上来,喘了一口大气。在上一世,他只在公园里,花十元骑过一次小马驹,还是游乐员牵着走的。 “东家,还进塘村吗?” “不进了。”陈景摇头。当初袁四桥说,三日之后在谷村等他。为了送宋钰一程,已经又花费了大半日。 “直接去谷村那边。对了,不可解下竹笠,若有人问,你最好换个名儿。” “换名儿?东家也换吗?” “自然,我现在叫血手人屠张大彪。” “那我叫啥?” “风中小白狼张二彪。”陈景随口说了一个,“记着了,在外人面前,若无必要,不得抛头露面。你也知,这一回要做的,是掉脑袋的大事。” “东家放心,我晓得。” 并没有停歇,两人骑着马,循着还有些泥泞的官道,一路往前急奔。 约莫到了黄昏,整个世界慢慢暗下来,陈景才停了马,皱着眉,看向周围的光景。 “小九,离着谷村还有多远?” “走夜路的话,今夜便能赶到。若是歇一夜,得明日晌午了。东家不善骑马,肯定是颠簸坏了,不如先休息一夜。”刑小九咧开笑容。 陈景脸色无奈。刑小九并没有说错,以往出行,他都是坐马车的。但这一回不同,他是打算,假扮江湖人的身份,去帮袁四桥的忙。 故而,骑马和仗剑,必不可少。 此时已经近了官道,夜色又暗下,四周围都是死寂的一片。放在先前,陈景会担心留在塘村的宋钰,但现在,似乎是有些仗剑天涯的味道了。 “东家,附近的村子,都不见掌灯了。” 离着官道越近,在这种光景之下,便会越危险。那些七八人一伙的剪径小贼,最喜欢夜里伏击。 “去近些的村子,寻个空屋,生火休息一晚。” 两人牵着马,分辨着附近昏黄的轮廓,终于在进入一条小路之后,寻到了一个村子。便如先前所说,村人都避祸去了。当然,可能也有留守村子的,只是不敢掌灯罢了。 在先前,若非是陈景执意要打老匪,只怕塘村里的很多人,同样要跟着避祸。 两人拾了些干燥柴火,又寻了间空屋,才算暂时安定下来。 就着篝火,吃着携带的干粮。隐约间,还听得见不远处官路上,剪径小贼的声声叫嚣。 陈景揉了揉额头,想着先酣睡一番,养足精神。 却不料,在旁的刑小九,蓦的起了身子,将短刀迅速抓在手里。 “小九?” “东家,外头有人偷马!” 骑着的两匹马,怕被人偷了,陈景还特地在拴马的牛棚里,用不少枯草挡住视线。 “小九,遮好竹笠。” 陈景拔出短剑,跟在刑小九后面,脚步有些焦急。 等推开了门,正如刑小九所说,此时的牛棚里,一个伏身在地的人影,正狼狈地趴在地上,抢食喂马的豆料。 “照顾好我儿刑秋!”刑小九跳起来,拔刀飞去。 正好月光铺过,陈景细看了几眼,看清抢马食的人后,他一下子怔住。 宁容? …… “天杀的,这些天杀的剪径贼,抢我的银子,杀我的护卫,还抱走了我的第六房小妾。” 宁容披头散发,连着身上的袍子,先前都被人抢了去,如今只用一条烂麻布,裹着整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