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屯兵。他们若是不睦,齐峨一气之下投敌了,那可怎么办?”
皇帝瞧着她:“投敌?”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啊,”姬桢掰着指头数,“南燕便是如此被灭掉了的,东魏也是这么进了中原的,前齐为着边将勾结敌国,匆忙调兵北上,险些儿叫陈吴给灭了……”
他笑了笑:“你倒也没有白读南北史,可契丹人如今内乱,自顾不暇,早不是百年前的北地霸主啦。他们岂敢南下!”
“伯父,阿桢倒是以为,内乱之时,战事频频,若是某支部落趁机南下,抢掠一番,或是干脆就霸了代郡不走,那岂不是白捡一个大便宜嘛。若是齐峨想骗他们与朝廷作战,便开门揖盗,这不是送上门的一大口肉么?”
皇帝沉默良久:“你觉得,那严氏,是说真话,还是不忿沈家全身而退,有意栽赃?”
姬桢一拧眉头,满脸为难:“伯父!阿桢还没满十岁啊……阿桢见过的人,还没伯父见过的狗多呢。”
皇帝倒是被她的话惹笑了:“你随便说说也不妨的,方才不是说得很好么?你还说孙晋是个朴直之人呢……”
“阿桢见到孙医正的时候,不是在伯父跟前,就是在太子阿兄跟前,他当然不敢撒谎啦。可是,齐……严氏只对着阿桢一个人,她大约也不怕我……阿桢觉得,我还挺好骗的。”
“……罢了,你便在一边儿待着看吧,你说严氏敢骗你,那便瞧瞧,她敢不敢骗你伯父。”
“伯父要召她入宫问话么?”姬桢睁圆一双大眼睛。
“原也可以派个人去诏狱问,不过,若是使人过去,阿桢就没法子在旁听着了,岂不可惜?”皇帝微微一挑眉。
“……我可以在旁听着么?”姬桢一怔,旋即一阵暗喜。
前世齐家原是沈家的臂膀,两家子交往甚密,否则齐盈也不能嫁了沈衍便做了太子良娣,比她还高上一步。
如今齐家要与沈家反目,这样的大戏,自然是就在台下瞧,才最痛快。
“眼珠子都亮了。”皇帝起身走近,拍拍她,“去歇一忽儿,过会儿人来了,朕令赵五德去唤你。”
姬桢虽然答应了,可哪里能歇得下去,召东星来放松了衣带,在暖榻上歪着,合上眼也睡不着。
只想着齐家那老妇究竟要说些什么——如今沈氏已然在为篡位准备些什么了吗?该当不能罢……
浑浑噩噩在心里拟了许多个情形,又一一抹去,心烦意乱间听得外头脚步声响,原是宫人们点灯了。
天已然全黑了下来,有内侍送了点心来,姬桢还没用两口,便见赵五德入门来。
赵五德只问一句“殿下”,尚未说出别的什么,姬桢便急忙放了筷子,快步过去了。
再多一刻都不想等。
然而赵五德却带她走了一道侧门进书房,当面便是一道锦屏,锦屏后已坐了一个人。
太子。
姬桢一惊,一声“阿兄”不曾出口,便被太子盯住,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她也便老实坐下了,悄声问:“阿兄怎么来了?”
“看热闹。”太子挑挑眉,也是如此低声回她。
“我原以为,阿兄是很喜欢沈家的呢……”
太子瞥她一眼:“为何?因孤替沈二郎送了他的谢礼?”
姬桢一怔,眨着眼看太子,他似是只做了这些……可她怎么就觉得,他对沈家人好得很?
“你若是救了旁人,人家送谢礼,孤一样会替你送过去的。”太子道,“并非因他姓沈。”
她心头微微一动:“那就好……若是沈家真有什么事儿,我怕阿兄伤心呢。”
太子轻声一“呵”:“你很讨厌沈二郎?”
“我……?”
耳边传来兄长低低的一声轻笑,姬桢突然便紧张起来。
她当然恨沈衍。但,不可说。
如今的她,哪有恨沈衍的缘由。沈衍不曾害过她,反而待她很是恭敬,或许是因她救了他一命的缘故,连送礼物,都选着“她想要的”给了。
实在不应该恨的。
可也真是恨的——太子阿兄待沈家,许与对旁的臣子一般无二,便是有些关照,也多半是因沈家在文臣之中久有声望。
这样程度的好,在姬桢看来,已是令她不安的了。
该如何掩饰她那一刻心神不宁——嘴唇动了又动却说不出一个字,倒是奔涌的悲酸又要在心底下兴风作浪。
终究还是靠外头的齐老夫人,哆哆嗦嗦一句“圣人万安,圣人明鉴”,令太子挪开了目光。
打从这一架六扇屏风的缝隙中望过去——齐老夫人额上缠着厚厚的白布,面色仍是枯焦的,眼珠子深深凹陷在眼周的褶皱里头。
仿佛比姬桢离开时更老了一岁。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不冷不热,“阿桢说,你有要紧的事儿,要向朕面呈——可知这是逾矩?若是所述之事不确不实,又或不甚要紧,你自己挨罚便罢,阿桢亦要受你连累。”
姬桢登时张圆眼睛。
这干她甚事,她不过是怕误了正事,怎么连她也要挨罚!
太子见她一脸冤屈,只笑。
而齐老夫人肃然道:“老身岂敢妄言,累及公主,岂非罪上加罪。只一桩,齐氏一门,虽也犯了过错,不敢推脱,可也不当使奸人凌欺忠节之臣呐。这——还请圣人容老身辩解一二罢!”
“你要说的忠节之臣,想必便是你家次子?至于奸人——阿桢那小东西正在掉牙齿,咬不住话,想来也是告诉你了,朝廷要使沈宁齐去做代郡太守罢。说来齐氏与沈氏过从甚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