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就是花灯节,长乐鼎鼎有名的大节日,然江陵却闻所未闻。
因着长乐境内有条极大的江,名曰祀百川,也因为小善自小生活在江流附近,每到花灯节这日,便能见得无数花灯从上流处缓缓流过,一盏挨着一盏,场面壮观,美丽恢弘。
花灯也是有瞩意的,或是祈求家人康健,又或祈求自己修得个貌美心善,嫁得如意郎君。总而言之,就是一切美好祝愿都寄托在一盏花灯上,今年因着小善心里有事,便也做了一盏花灯,不光是自己,她也替摒尘糊了一盏。
虽然看过村里的嬢嬢做,每逢这个日子也跟着帮忙,但小善却手笨心笨,总是学不会,因此,被派遣的任务也总是做个浆糊就完了。
几年下来,她熬的浆糊又白又好。
“欸...”她蹲在一锅浆糊前,看着自己劈好的小竹棍,无从下手,连声叹气。
馒头在一旁喵喵助威。
猫不知道她的心事,只觉得好玩儿,踩着悠闲步子咬小竹棍玩儿。
小善对猫弹琴:“你说那些年我怎么就不跟村里的嬢嬢好好学呢?”
馒头嗲嗲撒娇。
小善拿着小竹棍和浆糊,愁容满面。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忽而罩下来。
小善抬头,对上一双美丽慈悲的眼睛。
她忽而恶从胆边生,让出一个位置来,笑的不怀好意,“摒尘师父。”她很羞赧地,“你会不会做花灯。”
花灯做法其实简单,然而骨架却很需要手巧。
小善坐在小几上,看着被劈好的竹棍在他手里服帖顺应。
摒尘:“做什么形状?”
小善:“?”
“灯骨,想要什么形状?”
小善这才明白,本来麻烦他就已经很不好意思,如今怎么还能蹬鼻子上脸,于是说:“摒尘师父看着来就好,什么形状并没有讲头的,都好。”
摒尘“嗯”了声。
他略顿片刻,手下一翻,弯出个耳朵来,再一翻,活灵活现的小兔子栩栩如生。
小善看的呆住了。
她愕然,喏喏:“这么简单么?”
摒尘不语。
他做法好轻易,引得小善都想试试,然而那竹棍到了自己手中,就像个扎手的刺猬,不服管教,遂作罢了。
他做好灯骨,小善要拿浆糊沾纸糊在上面,这时候,摒尘起身离开了。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拿着纸笔和墨碟。
他坐在她旁边,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拿起小善已经糊好的一只花灯,用笔在上面细细描摹。
安静美丽地、
连睫毛颤颤扫下的阴影都如此料峭。
小善侧眸望去,又扫到他略略翘起的唇角,顺着视线望过去,小善看见他笔下栩栩如生的兔子眼睛浮现在花灯上。
——原来他是在为自己的杰作而感到开心。
小善仿佛窥见了这位不染尘埃的佛子圣尊的一点孩子气和小心思。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两两对望,佛子很美丽的眼睛有了她的倒影。
因为这里没有江溪,只有后院凿出的一个养鱼的池塘,于是放花灯的地点就定在了那个地方。
佛子和小善一前一后,小善想起来上次自己困在迷瘴中,是他用背云牵着她走出来,如今他的肩颈上空落落的,那条很好看的背云已经被拆开了一半,用作了自己脚腕上的佩饰。
那铃铛随着脚步声响起来。
铃、
铃、
铃......
一步一响。
有异物感的脚腕忽而发起烫来,小善走快了几步。
池塘其实不很小,有一个供人下行的阶梯,湿漉漉,佛子轻声,“小心,”
小善点点头,注意着脚底下。
她忽然发现,快走到水边的时候,鱼儿也慢慢游动过来,这些好吃懒做,又没有天敌的鱼儿长得格外胖,尾巴尖都不大能看见。
此时它们慢慢悠悠游到佛子脚边,竟然是不怕人的。
小善一时惊异。
心想难道连佛子养的鱼都如此通灵性么。
摒尘好像看出了她就在嘴边的疑惑,解释道:“我一来这里,它们就知道是来喂的,免不了讨食吃。”
顿了顿,又说:“那只肥猫来它们就躲开了。”
想是辩解。
小善依依地笑起来,说原来是这样。
佛子垂眸,看她将兔子花灯从怀里拿出来,很珍惜地拿小手摸摸兔子耳朵,才说:“摒尘师父也许个愿吧。”
游鱼拨的水粼粼荡开,佛子顿了两秒,才道:“无愿。”
小善说:“世人皆有愿。”她刚说完,蓦又想起,他是远山之巅的佛子,早已超脱俗常之外。
因此只尴尬笑笑。
“摒尘师父,你定会写字吧。”她歪头,很不好意思地,“我自小没有读过书,并不识得字。”
佛子问她:“要写什么?”
他持笔的时候,袖口微微撸起,那只玄铁打造的刑具就露了出来。小善忽而一扫,发现他伤处泛白,却并无血迹。
是如何忍痛洗的干净,才是这样的。
佛子眉骨底弓,淡声:“写什么?”
小善方才回神。
思顿片刻,才说:“就写郎君康健,事事如意。”
佛子并未多问,一时后说,“写好了。”
小善说:“既然都已经写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