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避难,却葬身东海。
此后数年,胆敢私下谈论李袁两家者杀无赦,传播二人文字图画者株连。
这些年来,方离与祖母在一个地方停留绝不超过七日,一为躲避追杀,二为查明当年真相,有冤伸冤,有仇报仇,必不使李袁两家白白蒙难。
翌日天方大亮,谢全发便带着画卷焦急地等在竹屋院外,见到方离出来,“噗通”一声复又跪倒,“离先生,昨夜那些黑影一直在我家窗外飘来飘去,他们……我……”
方离接过画卷,将几张灵符扔到他面前,抱着画卷头也不回地返回竹屋,只余下声音:“灵符送你了,用水化开,一日一张,连服七日。”
山林竹屋前,方离立在院中,左手举着一幅泛黄的古画,那画中山水朦胧,唯有右下角一艘楼船画的极清晰细致。
日影西斜,将他的影子拉的细长。只见他右手托一枚青玉竹叶,快速尝试了几个法诀,却始终没有发生变化。
“阿离,收拾屋子,走了。”祖母提着箱笼,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出来。
方离轻轻一叹,收起画卷,快步回到竹屋,将画卷与青玉竹叶收入柜中。
从竹屋中出来,围着竹屋绕了一圈,从竹屋四角分别取出一枚玄铁钉,随着第四枚玄铁钉取出,竹屋迅速缩小,四周扬起一片尘埃,烟尘滚滚。尘埃落定后,竹屋竟消失不见!
方离走到尘埃中心,从地上拾起一个掌心大小的竹屋模型,捏着手指将屋门关好。随后从箱笼中取出一尊三狮首足青铜鼎,随着一声:“收!”
鼎盖迅速打开,方离掌心的竹屋模型化作一道绿光没入鼎中。收拾好箱笼,扶住祖母,沿着山路向北行去。
祖母虽然年迈眼盲,身体却是硬朗,腿脚也利索。二人在山路中走了四五日,在翁洲城郊落了脚。又找了个偏僻安静所在,将竹屋取出,变幻固定。
安顿好祖母,方离在渔港租了一艘大船出海。
船至东海,方离独自一人坐在船尾楼隔间内,展开画卷,右手执青玉竹叶,口中默念破云诀:“天地元气,聚形化刃,青冥幻境,开!”
顷刻间白雾凝聚,一丝隐匿的异香随之而来,香味逐渐浓郁,才分辨出那是佛檀香混合着犀角香。
方离脸色骤变,却为时已晚,只觉足下发虚,手中玉竹叶险些掉落。突然间手腕上无心铃响起,“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方离右手用力,以手中玉竹叶尖端直刺左手内关穴。
竹叶刺下,瞬时灵台清朗,确认过箱笼与画卷仍在,收拾好东西,推门出去。
举目四望,大船上空苍白的日光透过银灰色的云层照耀下来,茫茫大海上,只有这一艘船随海水起伏,目光所及,便只有他一人。
推开通往船身的舱门,随着光线照入,船舱内一张张脸自两边隔间中纷纷探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方离。这些人脸色惨白,眼下发青,却是全无生气。
方离只顿了刹那,左手捏日君诀于胸前,右手攥紧玉竹叶,毫不畏惧踏入船舱内。
随着方离走过,那些“人”竟纷纷快速缩进角落,惊恐地看着方离信步闲庭地走向船舱深处——他走过的距离早已超过大船的长度。
“络一,络一……”一个虚渺的声音打破诡异的寂静,直穿脑海。
方离停下脚步,瞳孔微缩,环顾了一圈,是何人知道他的本名?
随即不远处一个纤瘦的身影缓缓站起身,双手环抱,怀中竟还有个婴儿。
“端娘?”方离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下,迅速将青玉竹叶藏入袖袋,右手捏了一个剑指,“你是人是怪?”
那身影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招了招,声音依旧虚渺,却带上了一丝温柔:“袁络一,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