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章明亲王和今上到底说了些什么,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头痛,安静地沉浸在黑暗之中不做他念。
幽居在凝华舍的日子,平静且惬意。虽然不提那些愁眉不展的宫人们。
自从那次与章明亲王在回廊中遇见后,由我而发的风言风语多了一条,试图勾引章明亲王。章明更是被勒令在家中思过不得外出。而今上也再不踏足凝华舍。一时间,凝华舍只有飞鸟风声与落花尚可停驻片刻。毕竟是十月的天气,闲来听听雨声,看看落花,也是难得的平和。
十一月,初雪。
今年的雪下的不是很大,但是莫名地感觉冷。我总是半夜的时候梦到辉子姐姐,醒来的时候满面泪痕,珍珠四散。想找人说话,竟不知道究竟可以与谁言说。
某夜,再次醒来的时候,有人拭去了我的泪水,静静地在我的身边坐着。我看着他的红发,竟是五味杂陈。
“等你病逝之后,可有想过去哪里吗?”
“没想过。但是京都怕是又要离开一阵子了。”
“说的没错啊,不若去我大江山吧。”
“大江山吗?也是,许久没泡过你那里的温泉了。突然到有些想了。”
酒吞的声音平缓地沉落在夜色中。
“既然想了,那就去吧。我一直都在那里。”
“我一直都有个问题。为何你对我如此好?”
“我想而已,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到底是酒吞殿,从来都不需要过问别人的想法,只是做他想的事情。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他才担得起鬼王的名声。
十一月廿七日,冷泉院西町烧亡。公家进使奉慰太上皇阳成
十二月,七日戊戌,雪降三尺。
炭盆里的碳早已燃尽,虽然今上没有苛待我,但弘徽殿女御从中作梗,只想让我挺不过这个冬天。酒吞倒是常来,用法力为我取暖。这样清净的日子,转眼间就到了天庆四年。
四年正月十六日丙子,女踏歌。同日,追捕南海贼使解文到来。今上也在此日驾临有两个月没有步入的凝华舍,亲自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他进来的时候,那样磅礴的生命力与我这里枯败死寂的气氛格格不入。他兴奋地走到我的床边,先是试探着摸摸我的额头,再对我说:
“海记,新贺洛川大仇得报,你也应该快点好起来。”
我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
“陛下,您的恩惠小人铭记于心,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自然是开心的。不止是前线大捷让他得到了一个身为王者应有的自信与威望,更多的是他以为有了这样的补偿我就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真是个孤单的人啊。他不爱我,我也不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真正相信的女子罢了,而我,一个干干净净身后没有任何势力的女人,正是他需要的。
三月十五日,于承香殿东庭,有花宴.题云:花树雪云深。
这题目由女官说与我的时候,我笑着问,今上的心情一定不错吧。女官讷讷没有答话,只说今上也让我说一句和歌而已。
“今上是看到樱花开放才想到这样的题目吧。”我闭了眼。
“满树琼华恐春去,香随风至呼友来。”
六月,夏雨阵阵,我的精神似乎也好起来了。今上驻足凝华舍的时间也越发地多了些。宫中传言,梅壶女御的身体有所好转,看来不出今年就能恢复健康了。
六月十六日,凝华舍女御山经海纪梦中逝于凝华舍,享年十三岁。日出女官前来服侍的时候,发现人早已没了气息,面容安详。
梅壶女御去的突然,今上纵然悲痛,也只能依照旧例发丧。不过没人知道,棺木里的人不是梅壶女御,而是不久前暴毙的一个低级女官。
七月的大江山,清风拂面,我坐在一块大石上,也没穿着整套十二单,只是套了五衣。而酒吞也难得地不用法术,只用了一根木棍在河中叉鱼。
“难得酒吞殿也亲手下厨啊。”
“还不是你非要出来。”
“宫中的日子实在烦闷,况且那药也是你给我的。虽然让我死的无声无息,但是我现在也是形销骨立。”
“哼,就你话多。”
他手中的木棍用力向水中一戳,再抬手的时候木棍上插着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我也好久没有在外面野炊了,你去给我捡些木柴来。”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您倒是也深知这道理。”
火苗跳跃着,舔舐木柴发出噼啪的爆响,酒吞翻转着树枝上的鱼,而我转头去看那叶子静静从树梢落下。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吗?似乎也是这样的时节呢。”他突然开口。
“不。那是秋天。”
“反正那个时候你跟贺茂家的小女孩在玩树叶,我在暗处看了你们许久。”
“到最后按捺不住出来了?”
酒吞没有答话,只把烤鱼往我手中一塞,拿起旁边的死兔子熟练地剥皮收拾起来。
“什么时候打的兔子啊。”
“你不在的时候,顺手捉的。”
我这边努力吃着烤鱼,他手中的活也没停,一面问我:
“你知道十六日的时候,大纳言右近大将藤原实赖的女儿藤原庆子成为女御了吗?住的正是你那间凝华舍。”
“哦?凝华舍倒是个挺好的住处。”
“你到也真是一点都不恼?”
“为何要恼?”
酒吞没有回答,接着对付手中的兔子。
在大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