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片漆黑,夜空一片通透,猎户星座闪闪发光。黑发少女站在佛像前,双膝并拢,背脊挺直,黑暗中,唯有她站立的角落被月光切出一块。
我妻善逸呆呆地注视她,整个人就像从蒸笼里打捞出来似的,冒着热气,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喀嚓一声,火焰冒出。木川将火柴点起,照亮了小范围的空间:“还能站得起来吗。”
火焰闪烁着橘光,爬也似地覆上善逸的脸。天空暗得快,也因为是夜晚,火焰显得格外耀眼,将他的脸映得赤红。
木川唯的视线总算从远处挪开,她偏过头:“嗯?”
见少年趴在地上没有反应,木川拉了他一把。他有点怯生生的,看起来像是初生的小鹿,又红透了脸,手心都是汗,特别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我妻善逸站起来之后也还是紧紧牵着她的左手,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目光紧紧凝在她的脸上,嘴唇蠕动片刻说不出话。
头一次有人掌心的温度烫得几乎要把自己灼伤,少年把一切归结于此刻扑通乱跳的心脏,声音大得可怕,他开始担心会被对方听见。
已经紧张到快要喘不过气,胸口疼痛,心脏快要蹦出胸中,好难受——
啪嗒。
就在此刻,善逸不经意望向墙壁,鬼肥硕的球状身躯浮现在佛像后方的土块里。他不禁倒吞一口气,唰、唰,村民拿着刀绕过香炉和蒲团逐渐包围了他们。
“哇啊啊啊!”他下意识叫出声。
木川倏然停步。佛像顶端的另一头,隐约看得到鬼花瓣形脑袋顶端的尖角,只差没露面。
“怎么了?”
她问。
“刚、刚才那上面有鬼的脸…就是那个,像花一样的脑袋、藏得超快、还控制了这里的人……”要行动只能趁此刻,他望着木川,小声提议:“我们一起跑去那边。”
他左手指着森林,假如藏身在林中,应该就能避开鬼的追击。牵着少女的右手依旧一动不动,难得逃跑的机会,我妻善逸却在心里打起退堂鼓:她会觉得我胆小吗?觉得我应该去救村子里的人?还是,她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我。”
他试着说服她。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冒出这一句,身为没有佩刀的胆小鬼,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可是,少女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我相信你。”她说。
远处用来照明的火把在风中摇晃,善逸突然有点想哭。他吸了吸鼻子,瘪瘪嘴,忍住眼泪:“那我们去找——”
余光一瞥。
个子矮小的男孩,以及红发的鬼杀队少年正满脸默然地望着他。
我妻善逸:“噫!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炭治郎:“……我根本就没有动过。”
树影间可以看到铁丝网和佛像的巨大身影,那影子的轮廓随时都好像会摇晃着隆起,遮盖住星星和月亮。石见银山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人群中的母亲,他无法前进半点,被黑暗笼罩的世界,就连前方是不是道路都看不清。
“银山——”母亲在喊他。
13岁的男孩抓紧了炭治郎的衣角,往后躲了躲。
“就算是孩子,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如果行为逾越了能够酌情的范围,理当受罚。”母亲说。
——这真的……是母子吗?总觉得…好冷酷,毫不留情,平常人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割舍的。
不对。
村子里的人,都已经不正常了。
炭治郎握着刀柄的手掌微微颤抖,他立在原地,悲伤又无措地注视着将自己视为敌人的村民。怎么办?要将刀刃对准这些无辜的人吗?要…杀人吗?
沉淀的空气凝固起来,只有这里的密度变得浓稠。沉重的紧张高涨,光是移动视线,似乎也会受到空气抵抗。
最前方——数名村民举刀戒备着。
佛像的最上阶——那只鬼就站在那里,与摩利支天融为一体,色彩鲜艳的和服花纹飘动,他以歌舞伎演员招牌似的姿势站着。
下意识的,灶门炭治郎向木川的方向瞥去,他也解释不清自己的想法。或许是想向对方寻求帮助?可少女本身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物,她会害怕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即使站在他们身侧,但她的眼神比起无法缓解的现状,更让人胆寒。她看着人群和佛像,像在看一棵树、一块石头、一阵风,用一种平静的,毫无感情的眼神。
正常人看见鬼,看见拿着武器要扑上来的敌人,看见变成黄金的尸体,那种惊讶、害怕、茫然、挣扎,所有的情绪,她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那样淡淡地站在原地,仿佛其他人跟井底的淤泥杂草一个性质。就连之前她跟嘴平伊之助掰手腕那会都要比现在的情绪强烈。
为什么?
灶门炭治郎迟疑了这么一下,再看木川却仍然是那张不变的面瘫脸,她注意到他的视线,一本正经地扭过头:“怎么了?”
莫名松口气,炭治郎摇摇头:“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败那只鬼了,那个……你的名字是?”他看向善逸。
“我妻善逸——不对吧现在的重点不是逃跑吗?!你看前面那些人!一副要把我们做成黄金然后敲碎的样子!”
“善逸!你有办法带着神小姐和银山逃跑吗?”
“喂!我看上去是这么可靠的人吗?!不要给我这么大的信心啊!”
“不用那么麻烦。”木川唯打断两人,随手翻出自己的绿色匕首,拎起石见银山箍在身前,“忘记还有人质了吗?”
男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