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已经完成了进食,那一整片暗红色的土地上,现在甚至看不出有人类曾经活动过的痕迹;就连金蟾队随身携带的物资,除了太过笨重、不好拆解的武器之外,其它的小零件竟然也都被这个凶兽给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之后,饕餮果然如中年人所说,动作缓慢地趴到了地上,身体有规律地微微起伏,似乎真的睡着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打完了拳法之后,像模像样地原地运气吐纳了几次呼吸,又重新开始了自言自语。 “我刚才说到哪了来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继续往前走去,“对对对,把金蟾队给驯化了。只要我能把那个蛤蟆给驯化了,以后谁敢来对付我,我就——嗯?” 他停住脚步,非常用力地甩了甩头,又朝旁边啐了一口:“呸!什么蛤蟆,我驯化个蛤蟆干什么!我要驯化饕餮!到时候,我天天弄一队傻子喂它,哟——饕餮小乖乖,今天吃饱饱,晚上帮我看门门……” 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又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像是好不容易把自己大脑里的思绪给整理清楚了之后,中年人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手中的电子地图,拔腿 往前跑去,嘴里仍旧嘀咕着:“快快快,一会儿饕餮下班了,这店就要关门了……啦啦啦……咦——呵——” 胡边月强逼着自己耐心看完了这莫名其妙的表演,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脑袋也快要不正常了,最后还是霍遥轻轻拽了他一把,两人才继续跟了上去。 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渐渐清楚了。 这个中年人,同样从哨兵那里得到了关于饕餮和槐鸟芯片的线索,甚至掌握了对付饕餮的办法。为此,他以对付饕餮为名、雇佣金蟾队进山,实际上是利用金蟾队引出饕餮,自己则直捣黄龙,去偷芯片。 这人虽然疯疯癫癫,可办起事来,却阴险得狠。 胡边月暗自在心里提醒自己,一会儿万一要交手,千万不能大意。 ……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是一个被厚厚的枯枝烂叶铺满的山洞,洞口也有层层叠叠的树木遮挡。不过,胡边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找对地方了:洞口隐约有晶莹的光亮透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东西。 中年人一声欢呼,直接就冲了进去,不成调的歌声在山洞里层层回荡着,交织成了让人难以忍受的交响乐。 “怎么办?”霍遥 终于逮到机会,出声问道。 胡边月沉默了,他也觉得眼下情况棘手,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 虽然这么说残忍了一点,但有金蟾队当了炮灰,把饕餮远远地引了出去,现在还真是潜入山洞、获取芯片的好时机。可偏偏有那个中年人挡在前面,如果跟对方交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胡边月并不想在了解不足、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与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动手。因为不管是惊动了饕餮,还是让这个中年人逃走,都对获取芯片不利,甚至会打破聪哥交待的低调原则。 这倒不是说胡边月有多听聪哥的命令,而是为他和霍遥自己好——一旦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说不定就会引来芯片原主人的关注;万一走漏了消息,大家都知道了真芯片的下落,恐怕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安全区,半路上就要遇到麻烦。 更何况,万一他们俩打不过这个中年人怎么办? 就算知道自己身上的芯片来自赛博京了,胡边月也没狂妄到自认为天下无敌的程度,反而还更谨慎了。这种心理,就像是你身怀巨宝,哪怕别人不知道,你也怕有人惦记着害你。 “先跟上看看。”胡边月一边说着, 一边已经跃出草丛,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洞口处。 饕餮还在沉睡,他不能错过机会;而且,万一失手,起码他们还能赶在饕餮回来之前撤退。 任务可以失败,大不了死皮赖脸让聪哥重新开个价,总不能把命搭上。 …… 山洞的入口不算大,估计那只饕餮也就是勉强通过,可是里面却十分宽敞,也深邃得一眼望不到头。 四周的石壁长满了苔藓,不知是不是因为饕餮曾经在这里进食过,胡边月觉得入眼之处全都是一片暗红色。那个中年人已经走到了前面一个转弯的位置,光亮也正是从那个方向发出来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跟了人,仍旧在自言自语。 “谁说哨兵惹不得?我弄死了一个,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嘿嘿嘿……”这中年人,仿佛生怕胡边月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越说越多,“不仅弄死了,还把他的秘密给套了个一干二净,可惜都是我不感兴趣的——这哨兵里原来也有二五仔,不好好在驿站看门,心里头还藏了个什么温甜,温甜是谁?他的小相好?” 胡边月越听越惊讶,再加上这里光线明暗交错,以致于他没注意到前面的地上有积水,一 脚踩了进去,发出了“哗”地一声响。 两人的身体顿时一僵,霍遥迅速拔出了武器,对准前面,可是那个已经走进转弯处的中年人,并没有转回来探头。 但他也确确实实听到了刚才的声音。 因为他嘴里在说:“咦?你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 就在胡边月以为他又在跟什么石头草木对话的时候,这家伙竟然直接切换了另一种嗓音,说道:“听到了,好像是有人跟过来了。” “你可别吓我,这山里现在应该只有我一个活人,剩下的都被饕餮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