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开灯之前，张落薰以为祁言昭还没有回来。
她洗完手之后走进卧室，一开灯，看见祁言昭盖着薄被躺在床上。
耀眼的光线瞬间让人清醒，祁言昭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张落薰，神情疲惫。
张落薰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随手捡起一件黑色睡裙，心里竟奇异的有一种落地的感觉，她问祁言昭：“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
祁言昭从床头拿起简素斯文的眼镜，戴在脸上，整个人瞬间鲜活，漂亮的眼睛里也有了神采，他说：“下了班后回来的，没有吃饭，有点累所以先睡了一觉，你吃完饭了吗？”
“我在外面吃过了。”张落薰抬手去解裙子的拉链，但她忽然间有些害羞或是不想在祁言昭面前换衣服，于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你给自己点外卖吧，点一些清淡的。”
祁言昭应声答应，站起来去屋外接水，他穿得清凉，从张落薰身边经过的时候，光滑丝质的浅米色睡衣擦过她的手臂，凉丝丝的。
他们的婚房位于中心城区，附近的商圈繁华热闹，不同品种的外卖应有尽有，祁言昭点了甜口精致的粤式茶点，摆在餐桌上，喊张落薰一起吃。
张落薰晚饭吃了七分饱，没有胃口，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盒酸奶，坐在祁言昭对面，像吃冰激凌一样拿小勺慢慢舀着吃，头顶圆环吊灯暖黄色的光落在两个人身上，像傍晚日落时分的光晕。
“昨晚很累吗？”张落薰轻声问。
“嗯。”祁言昭答，他把手边的菌汤推到张落薰身前，但没再说什么。
张落薰拿小勺百无聊赖地搅动着身前的酸奶，又问：“学校里最近很忙吗？”
祁言昭慢条斯理的吃着他的晚餐：“还好。”
张落薰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听你给安珠介绍的同事说，课题组的人最近到点就下班了，我以为你不会很忙。”
祁言昭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他忽然问：“他俩怎么样了？”
张落薰握紧勺子，她答：“挺好的。”
草莓味儿的酸奶在张落薰嘴里化开，前一瞬间味道浓而醇厚，下一瞬间又似乎没有味道，她盯着自己眼前的小小天地，久久没有抬头。
她以为自己不会也不屑于问祁言昭要一个解释，但她错了，她的好奇心在脸皮面前远远占据上风。旁敲侧击都没有如愿后，她终于抬起头问：“昨晚你加班在学校做什么？”
祁言昭神色从容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他的脸映在柔和的灯光下，五官轮廓更加温雅而有质感，眼里又深又静，他说：“我昨晚不在学校。”
张落薰宛若突然被人泼了一盆水，脑子里一团乱麻。
祁言昭昨晚不在学校。
脑子里冒出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有些荒唐，有些离谱，张落薰难以自持，有那么一个刹那，她竟然无比紧张，局促不安。
“我昨晚在医院待了一晚上。”祁言昭继续说。
一瞬间，张落薰手里的勺子差点滑出去滚到桌上，她一时竟不知是获得了解脱还是陷入了更深的泥潭，蹙眉问祁言昭：“怎么了？”
祁言昭放下筷子平静地说：“没事，我的一个学生在路上被人撞了，他家不在本地，家里生活拮据，不敢告诉父母。我和他室友守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医生说不严重，养一阵儿就好了。”
“哦。”张落薰用酸奶勺尝了一口祁言昭推过来的菌汤，这个男人说话做事总是不慌不忙，话也很少，只有当认真解释事情的时候话才会多一点。他的情绪像深海，无波无澜，喜怒也不形于色，结婚两年，她依然很难解读和猜透他的心意。
张落薰看着祁言昭，他吃得很慢，吃相优雅，祁言昭为人平和，说话做事疏疏淡淡，但骨子里对万事万物有一种温和的挑剔感，像一只冷艳又有原则的猫咪，张落薰看他看得出神，她当初之所以草率和祁言昭结婚，有一个原因是祁言昭实在合她的眼缘。
在一起两年，她看祁言昭依然赏心悦目，像看一件艺术品。
祁言昭发现张落薰一直盯着他看，拿纸巾擦了擦嘴，他吃得差不多，抬眼去看张落薰：“你帮我找一个东西，在我裤子口袋里。”
张落薰起身，她以为祁言昭需要她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想到却从祁言昭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少女心瞬间觉醒，破土而出开出一朵粉色小花，她诧异且欣喜，但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祁言昭看到她拿出口红以后，不再盯着看她，他避开张落薰的视线，开始收拾餐桌，语气极寡淡：“下班路上看到出了新品，买了一支，你应该喜欢。”
他送她礼物的方式，总是出其不意，祁言昭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各个节日的礼物从来不落，平时看到张落薰喜欢的东西，也会买给她。
张落薰拿着口红，重新坐回祁言昭对面，祁言昭已经把桌上的餐盒收拾完毕，站起来拿洁白的棉布擦拭桌子。
两个人多少都带点洁癖，也都不喜欢家里有别的人存在，一直没有请阿姨，家务要么交给世面上的各种科技产品，要么自己做。
“谢谢。”张落薰对他道谢。
“不客气。”祁言昭转身去厨房的操作台洗手，细微的水流落下，他听到张落薰说：“你车里有一条丝巾，我本来以为是送给我的礼物，但是没有包装，又觉得不是。”
张落薰说话的口吻和平常无异，祁言昭脊背一僵，水流冲击水池的声音显得极其清晰。
水龙头合上以后，祁言昭转过身，他面容素净，没有镜框的眼镜镜片里折射着淡淡的光线，他一边擦手一边说：“同学聚会时送了一位女士回家，应该是她的丝巾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