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莫错摸黑在外面转了一圈,再回到屋里,父亲和弟弟都已经走了,他们回去睡大通铺。
她这趟运气不错,胡乱转悠还猎到了一头小野猪。
最近父亲火气大,全是因为没钱了,三人拿到的钱大头都填在这个单间的租金里,再不发钱怕要坚持不下去。
她倒无所谓,可父亲打死都不会让她去挤免费的大通铺。还是得想想法子呀,明天怎们都得搞点钱。
她草草洗漱完,躺到被窝里,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姚父是个好父亲,能穿到这个家里是她的福气,只是有些事她无法妥协。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是个没有母亲缘的。
前世她胎里带病,自出生起就是个药罐子,腿脚又有问题,亲妈勉强坚持了三年,因为看不到希望独自离开了。然后她就被送到奶奶身边,磕磕绊绊竟也长到成年。她从小上的是特殊学校,没有学业压力,加上老年人的生活单调,她孤寂的心疯狂地想见识外面的世界,可惜只能守在一方小小的房间里。她住的是没有电梯的老旧楼房,虽然只是二层,她也独自出不去。
小时候爸爸还常抱她到楼下走走,后来也许是抱不动了,也许是爸爸又有了新家庭,就没人能再带她下楼了,除了医院她几乎哪里都没去过。
她曾疯狂的通过书本和网络窥探外面的世界,她想办法让日子丰富起来,在家里帮奶奶做假花卖钱,自制过牛轧糖、手工皂、蜡烛、陶器、布偶娃娃……好多好多,做出来放在网上卖掉。
一年又一年,她多希望自己能好起来、走出去,感受外面的世界,她内心火热,等来的却是一张病危通知,直至花消玉殒,可惜了她的大好年华。
不知怎地,她再次醒来就成了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有人在旁边嘀嘀咕咕说:“可怜啊,这孩子的娘不行了,就这早晚的事儿了。可怜母子连心,小姑娘也病了,这么小千万要挺过去,可别跟着她妈妈一起去了。”
然后她就托着病躯,冲到病人旁边,想看清妈妈的样子,送了女人最后一程。
今生她得偿所愿,身体健康,但还不够,她受够了病弱之苦,誓要更加健壮,日日不辍跟着父亲练武强身;她还要好好闯荡一番,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这是她的执念。
所以怎能被婚姻拖住脚步,何况她根本就不知情爱为何物,她心里已经满满当当,没有地方挤进多余的人。
要实施这些计划,都不如当个男人方便行事,她早想好了,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她在迷迷糊糊中,还不忘琢磨着明天好歹得去把工钱讨要出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就睡着了。
不等天亮,姚莫错就起了,她一身男子装束,身材虽有着少年人的细瘦,却高挑强健。
她往脸上、脖子、手上胡乱抹了一些褐色油脂——这是她自制的护肤品,为了遮住原本细腻的皮肤,看起来更有沧桑感,像极了日头下暴晒的男人们。
她提起小野猪先去厨灶那里,管厨的人顿时眉开眼笑:“正好正好,公主的送亲队明后天就到,今天这野味多给你算几个钱,再有再送来啊。咱先去后面称重。”
结完账,已有上工的人陆陆续续吃完早饭离开,姚莫错在人堆里寻到弟弟姚小南,凑过去一起吃,“咱爹呢?”
外人眼里他们长相近似,却又不是一个模子里刻画出的双胞胎。
姚小南身板宽大,粗手粗脚,脸上冒着胡子茬。
姚莫错虽然也很高大,但毕竟是女身,比弟弟矮点,她身材显得纤细。但她总是刻意遮掩,总往脸上涂色泽深的膏脂,还把眉毛画成剑眉飞扬,举手投足间学习男人大马金刀的动作,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外人也都把她认作男子。
姐弟俩关系亲厚,自小打到大,姐姐已经在弟弟心理上占据了牢不可破的威望。
尽管近几年他们从未真正动过手,若真打起来也许胜负未知,可是自小的积威犹存,姚小南很是敬畏姐姐,对她言听计从。
他往旁边挪了挪,把好位置腾出来给她,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说:“爹刚吃完饭离开了,他说再去试着要工钱看看,咱们一会儿到工地见他,他找你有话说。”
然后不忘冲她做了个鬼脸,表示你有麻烦了。
姚莫错知道上午肯定要被骂,因为每次去找管事要工钱都无功而返。
不光他们,所有工人都被拖欠工钱,滞留在这里候着,说是等公主送亲队离开才能结账。
姚老爹每次空手回来,都要找他们姐弟入山打些野兽贴补。
吃过饭,两人相伴往工地走,路过一片密林,里面有大批奴工在伐木,周边围着一圈监工兼打手,他们每人手执长鞭,不停巡视。
与监工缎袍高靴对照的则是奴工们衣不蔽体,满脸麻木。
奴工是这个社会里最底层的人,大多世代为奴,做着最累最苦的活计却没有工钱,钱都被主家拿走了,短命的很,身上都像牲口一样被烙了主家标记。
姚莫错也是来这里后,才见到这么多奴工,听说为了公主出嫁征集了全国的奴工出来干活也不够数,又高价召集了很多自由平民,他们就是因为工钱高才来的。
平时自由民和奴工干活和生活是分开的,无论哪方面自由平民待遇都好很多。
今天她被那边几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昨晚她见过那几个监工,当时他们好像在抓人,黑灯瞎火的惊扰到一窝野猪,一头小野猪被她捡了漏。
现在看他们几个押着一个人,那人年岁稍大,从体态气质看像是有钱人,可惜那身衣服表明他是个奴子,而且他受重伤,拖着一条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