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仰起头,发出几声哀鸣,声音有如人的呜咽,令人动容。
与虞岳清预想的完全不同,他本打算在这火鸟对他发起攻击之时,寻其破绽,一剑制敌。可如今的情况却是两两相望,陷入了僵持。
难道这火鸟并无恶意?可是它周身带火,即便无心,也会伤人。
虞岳清趁火鸟平静之际,将手中的剑立起,两指自下而上划过剑身,收拢了法阵。剑光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火鸟困在其间。
火鸟嘶鸣起来,不住挣扎,但已是迟了。
剑光缩成一点,钻进了虞岳清身侧的木瓶中。
虞岳清消耗过大,面上已几无血色。他收剑入鞘,背对着方休怀落在地面之上。吱呀一声,正对着两人的破旧木屋的门倏地开了,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一个黝黑的汉子,这汉子的脸上布满褶皱,似是硬生生被绝望的生活挤压出来的,他怒道:“不祥之人,竟引来了如此妖物,还不速速离开!”
方休怀抱拳致歉:“我们只是碰巧路过此地,并无逗留之意。敢问阁下……”
嘭地一声,一道门将一个饱受摧残的人与充满危险和意外的世界隔绝开来。
方休怀叹了口气,低下头来。“师兄!”想不到,他这一低头,竟恰巧撞见了颇为奇特的一幕。
一颗火苗正栖在一株杂草上,火焰不灭,绿草未燃。
这是从火鸟身上掉落的火焰,这火焰为何不伤草木?
虞岳清俯身拾起火苗,火苗虽烫,但不足以灼伤肌肤。他与方休怀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兄台是修行之人?不知师承何处?”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火苗熄灭在虞岳清的掌心。
崎岖的小路上,走来一个年轻男子。此人虽面无表情,但双目精亮,昂首阔步,足下生风,与村中之人的颓废之态截然不同。他的下摆沾了不少干草,全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显然,他虽精神矍铄,但并非由于厄运对他网开了一面。
他是朝虞岳清而来。
虞岳清抱拳道:“崇天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和沙哑。
“兄台的剑足够锋利吗?”男子将目光落在虞岳清的剑上,他双眉皱起,略显迟疑。
“斩奸除恶,降妖伏魔,足矣。”虞岳清拇指一顶,剑鞘上提,冷刃出鞘,露出寒光。
男子顿时眼神发亮,抬手作揖,恭敬道:“两位若想知道白马村的事,请随我来。”
虞岳清和方休怀跟随年轻男子,一路走至荒山下的石洞。洞口被长藤覆盖,盘根错节,洞中空荡无比,仅有几块碎石和一堆杂草,别无其他。
“在下张皓,请两位少侠救救白马村!”张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地面扬起尘埃。
虞岳清和方休怀一左一右将张皓拉了起来,听他说起了白马村的故事。
“白马村的名字是有来由的。多年前,此地曾得到一匹白色神驹的庇护,后来,神驹消失了,众人为了纪念神驹,便将此地改名为白马村。一年前,一匹黑马从天而降,黑马法力高强,盘踞在此不肯离去,它肆意偷盗,毁坏庄稼,为所欲为,村民不堪其扰,就在这时,白色神驹竟又出现了。神驹将黑马驱赶,为村民除了害。村民本满心欢喜,谁知,真正的噩梦却开始了。村民为了报答神驹,设宴款待,谁知神驹醉酒后竟现出了原形,他根本不是白马,而是一头金角麋鹿。然而,这金角麋鹿满不在乎,仍以白马自居,且自恃对白马村有恩,竟赖在了此地,更向村民索取供奉,不知餍足。村中不肯屈服之人,皆被其打成了重伤。”
“那石碑上的白骨和那座麋鹿石像又是怎么回事?”方休怀问道。
张皓闭上眼睛,回忆起他此生再不想面对的时刻。他的一生从那一刻起,便注定要活在愧疚和屈辱中,一生一世,永无解脱。
阿真,一个已然成为他梦魇的名字,又浮现在了眼前。
张真与张皓打小就是邻居,自幼一起长大,但两人的脾气秉性却截然不同。张皓个性豪爽,最爱打抱不平,而张真则性格温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时,金角麋鹿盘踞于白马村已有半年,他欺压村民,作威作福,村子里早已怨声载道,而这些抱怨自然传到了金角麋鹿的耳中。
那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万物未醒,昏昏沉沉。村民们被金角麋鹿叫到了村口,众人围在村口的石碑前垂头丧气,默不作声。
金角麋鹿伸手一指,村口立了百年之久的白马像便变了模样,白马成了麋鹿。
“说,这是什么?”金角麋鹿指着村长,让他回答。
“是麋鹿,一头金角麋鹿。”村长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答道。
一声哀嚎,村长的腿被金角麋鹿踢断了。“你老眼昏花了,再问你一次,这是什么?”
村长瘫在地上,恍然大悟,声音已满是颤抖,“是,是白马……白马。”
“村中有人说某冒神驹之名,其实不过妖类。今日,某便让你们分清什么是马!什么是鹿!”金角麋鹿眯起了眼,扫向了下一个人。
白马,白马……
轮到了张皓,他犹豫了片刻,终是回道:“白马。”
“某三番两次施恩于白马村,你们却不思回报,人族当真忘恩负义!”
在金角麋鹿的威逼之下,人们为了自保,只能违心地说着假话。
“是麋鹿,一头金角麋鹿。”这声音来自人群后方,似一只锋利的箭,坚定决然,冲破了谎言的重重封锁。
金角麋鹿怒目而视,眼神中的狠厉几欲夺眶而出。
一个瘦弱的青年人扛着一把生锈的锄头,从安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