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栖不明所以,两小只则是互相对视一眼,脸色微变。
外头敲得急,再不开门怕是门都要给砸了。陆念栖刚想下地开门,却被十六按住。
十六让她别动,自己去开了门,“什么事?”
外头讥笑一声,听声音是个中年男子,“小兔崽子,还有脸问什么事,你爹娘欠我的那些银子,什么时候还!”
陆念栖在里面,看不清十六的表情,只能看见小少年的后背绷直,按着门框的手死死抓着,但声音却软和下来。
“王叔,前两日不是已经还过一些了吗。”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嘲讽道:“那才几个铜板,连这几日的利钱都不够!”
十六隐忍着,但抓着门框的手越发收紧,“你这利钱比钱庄还高,利上加利,这要如何还得清!”
那个年轻些的声音继续道:“这关我们什么事,倒不如下去问问你爹娘,既然还不起,当时为什么要借钱,他们早死了,这债自然要你们还,别想赖账!”
陆念栖听了这几句,再加上原主的记忆,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陆家夫妻是逃难来的竹溪村,身无分文,不得已才向王家借了一两银子置办家业,这才安顿下来。
但陆家夫妻死得早,钱也没来得及还,这债自然是落在了子女身上。
而现在上门催债的这两人,应当就是王家父子王德业和王胜。
王家是村里有名的大户,平时有闲钱都做起放贷的生意,且利钱搞得吓人,利滚利,也就是俗话说的“驴打滚儿”。
村里也有人借了王家的钱还不上,或是被强抢了田地房屋,或是被活活打死。
或许是见姐弟三人年幼,怕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所以王家人这两年倒没有太过为难,只是隔三岔五地上门来讨债,连本带利不知道滚了多少番。
正在陆念栖思考的时候,村里也陆陆续续有人听见动静围了过来,在门外指指点点。
“唉,这姐弟三人也是可怜啊,父母早亡,还留了这一堆破债。”
“陆家夫妻怎么想的?去钱庄借钱也比去王家好啊,这利滚利的,要吓死人。”
“可不嘛,我听说前阵子李家那小子也是还不上,最后从河里捞出来的,说是失足落了河。”
“真是淹死的?”
“哪儿能啊,身上还带着伤,那是活活打死的!”
众人在外面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初一也跑到门外,央求道:“王叔,这两日我阿姐病重,钱都用来给阿姐买药了,真的没钱了。”
有人见了于心不忍,向王德业喊道:“德业叔,这几个小娃娃也怪可怜的,无父无母的,又还这么小,最大的还是个疯傻的,也当行善积德嘛。”
王德业白眼一番,吹胡子瞪眼,“难不成你替他们还了?”
那人一听,便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漂亮话谁都会说,但哪有人真有这个闲钱呢?
王胜则上下打量了一眼初一,转头道:“爹,依我看,倒不如把这小子卖给邻村郭婆子他们家,他们家不是生不出孩子嘛?这小子白净得很,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十六一听这话,立刻上前一步,将初一拦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
初一躲在后面,吓得不敢再说话。
周围的村民们个个摇头叹息,小声骂着,“真不是人啊,这是人牙子的勾当呢!”
这时,从里间传出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王叔,乡里乡亲的,不至于将我们逼上绝路吧?”
这声音虽然虚弱,但清悦婉转,极为动听。
只见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从里间缓缓走出,虽穿着破旧布衣,却难掩倾城绝色。
少女脸色苍白,唇上只带了一两分血色,眉目如画,眸似星光,虽然年纪小,还未长开,但足以预见今后是怎样一位美人。
王胜一见那女子,眼睛都看直了,一转不转地盯着。
其他人也是愣愣地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仙子。
直到十六皱着眉头去扶她,“阿姐,你出来做什么?”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陆家的大女儿,傻丫头廿七,但傻廿七平日里都是邋里邋遢,疯疯癫癫的,今日这是怎么了?疯病好了?
陆念栖刚刚在里面听见动静,原本想先观望观望,但听到王家父子要卖初一,顿时坐不住了,弟弟都要没了,还观望个什么劲儿?
她看见十六紧张的样子,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便向王德业道:“王叔,欠您的银子,连本带利一共是多少?”
王德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下,这才冷哼一声,“一共七两三十六文,看你们无父无母的可怜,这零头就给你抹了,七两银子便成。”
绕是陆念栖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年陆家不过才借了一两银子,五六年的时间,便连本带利翻到了七两银子,若是节省些的农家,这都够三年开销了,是真黑心啊。
王德业见他久久没说话,以为她是吓傻了,“怎么?还不起?我还以为傻丫头疯病好了能有什么本事呢。”
王胜也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依旧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办法也不是没有,你既然不愿意卖你弟弟,便拿你来抵债!”
王德业回头看了眼他,便知道自己这儿子是起了色心,暗骂了声没出息,不过心下一动,这也未尝不可。
“廿七丫头,不是王叔黑心,我也知道,你们姐弟三人命苦,无父无母的,也艰难,这七两银子也还不上。这样,你嫁给我儿子做姨娘,进了我王家,自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