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榕山回城,顾承昀便再也没有冒犯过萧若音,只是有一日夜里,来关押她的院子里坐了坐,跟她说起上皇的近况,还说让萧若音得空了去上皇宫里走动走动,也许上皇看见她心情会好一点。
萧若音方才记起,上皇与顾言是连襟,顾承昀还要叫上皇一声姨夫。
从顾承昀无意间透露的只言片语中,萧若音还知道李晟生前已经定下婚期,那天正是他们相识五年的日子。
只是还没来得及筹备婚礼,李晟便死了。
知道这件事后,萧若音的心疼得都要碎掉,他总是那样默默的为他做许多事,默默护着她,爱着她,而她,却从未为他做过一件事。
萧若音从侍奉她的婢女未荷口中打听到,明安被新帝幽禁在碧泉宫,心里头暗暗担忧着急,毕竟明安怀着齐王的孩子,这宫里哪里会容得下她母子?
因萧若音的情绪渐渐稳定,顾承昀也就不再限制她的自由,允许她在侍从的陪同下出府,只是解药却一直不肯给她。
他说,他还不想这么早死。
这日,萧若音跟顾承昀说,她想去探望上皇和丽妃,还想去碧泉宫瞧瞧明安。
顾承昀便命人准备了软轿送她进宫,还给她一块皇帝钦赐的令牌,让她在宫中随意行走,无人敢阻。
之后又说,待他忙完公事便陪她一同去探望明安,嘱咐她在上皇宫里等他。
萧若音没作声,她另有打算。
她先去见过上皇和丽太妃,见他们虽悲伤憔悴,好在身体并无大碍,便暂时放下心来,陪着说了几句话,便一刻不停地赶往碧泉宫
碧泉宫主子是新封的于妃,她父亲是襄助郑王登基的功臣于乾,已经受封为辅国大将军,颇得新帝器重。。
刚走到碧泉宫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隐忍压抑的呜咽声,夹杂着极是响亮的击打声,萧若音疑惑地问跟随她进宫的婢女:“这是什么声音?”
未荷凝神听了听,不确定地道:“好像是谁在挨耳刮子。”
萧若音心头一惊,连忙加快脚步。
碧泉宫的宫人拦着不让进,喝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未得于妃娘娘宣召,胆敢擅闯碧泉宫!”
萧若音抬眸轻扫那小内监面上,淡声道:“烦请公公通禀于妃娘娘,神策将军萧若音前来探望明安郡主。”
小内监忙行了一礼:“原来是萧将军,奴才失礼了,不过明安郡主乃是罪人,不知将军见她所为何事?”
未荷知道小内监故意为难,忙拿出一只沉甸甸的绣袋双手递了过去:“这是萧将军一点心意,还望各位公公笑纳。”
那内监见未荷出手大方,笑吟吟接过:“姑娘客气,只是明安郡主现在怕是不方便见客。”
小内监话音刚落,里面骤地传来一声惨叫,
萧若音倒吸一口凉气,极力让声音缓和:“敢问公公,是明安郡主出什么事了吗?”
小内监见怪不怪地笑着:“许是明安郡主冲撞了于妃娘娘,正受罚呢。”
萧若音万分焦心,微怒道:“明安郡主有孕在身,岂能受罚?”
小内监撇撇嘴:“怀的又不是皇亲国戚,一个罪人之子,能留下她母子性命已是皇恩浩荡了,你等着,我去禀报于妃娘娘。”
萧若音定一定神,不耐烦内监慢吞吞进去通禀,抬脚就跨进碧泉宫门。
那小内监正欲去拦,未荷拉住他低声道:“公公何必为这等小事得罪我们将军?万一惹恼了定国王,岂不是苦了公公?”
小内监停下脚步,好奇地问:“王爷和萧将军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未荷神秘一笑:“公公是聪明人,这就不用奴婢明说了吧。”
小内监露出了然的笑容,随后小跑到萧若音前面,殷勤地帮她推开那扇朱漆大门,躬身道:“萧将军请!”
萧若音一进前院便看见正殿大门前的台阶旁各站了两列新装宫女,个个满脸倨傲之色。
门前廊下的雕花金丝楠椅子里,坐着碧泉宫正主于妃,穿了一身海棠色束胸流光锦裙,搭缃色泥金轻容花纱,在余晖的照射下荡漾着艳丽夺目的粼粼波光。
此刻正慵然拈着宫女奉上的新鲜青李品尝,满头秀发梳作半翻髻,缀珠玉累累,眉画新月,一双明眸流波鉴人。
台阶下跪着衣着寒酸的明安,素色麻衣勒得紧紧的,明显很不合身,头发随意挽了个低低发髻,雪白秀丽的脸被打得高高肿起。
她眼眶里满是泪水,神情既是惶恐又是卑微,全无世家贵女的尊严,更瞧不出半分以前明媚活泼的模样。
面前站了名拿着红木板的内监,用足气力朝她脸上扇去,明安不敢躲,一面挨打一面流泪求饶:“娘娘息怒,罪妾不是有心的。”
“还说不是有心,分明就是故意冲撞娘娘!”接着又是一声打在脸上的脆响。
“住手!”萧若音冷喝一声,疾步上前将内监手里的板子夺了过来,看着瑟瑟发抖满脸是血的明安,心如同被钝刀使劲地割着,一下一下的钝痛,几乎令人不能承受。
她不着痕迹地挡在明安身前,给于妃行了一礼:“臣萧若音拜见于妃娘娘,娘娘万安。”
于念珠眉不动,眼不抬,莹洁如玉的手指将一颗青脆李子恨恨往地上一摔,娇声道:“什么破烂玩意儿都敢往碧泉宫里闯,平白地污了本宫的眼。”
碧泉宫的掌事宫女秀瑾赔笑道:“这种东西不值得娘娘生气,奴婢们打发也就是了。”
于念珠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一旁随侍的宫女识趣地用玛瑙杯奉上红参饮,恭敬道:“娘娘消消气。”
秀瑾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