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枝没有直接在镇上买湖笔和镇纸,因为她现在钱都花光了,除非她打算拿破烂货糊弄张耀祖。
步行很久终于到了家里,赵三姐穿着一身俏皮的桃色衣裙正在门口东张西望,裙角都沾了露水,见到赵寒枝急忙迎了上来,顺手扒掉她肩头背着的包袱,道:“你怎么一夜没回来,娘让我去找你,我还以为你走山路出事了!”
赵寒枝就和她说:“昨天雨大,先生的女儿让我和她住在一起,我看这阵子雨多,往后没事就不回来了……有饭没?”
赵三姐把她推进去,“昨晚的饭,给你留了白面馒头。”
刚一进院子,赵寒枝便察觉气氛不对劲,赵文长赵文庸两兄弟的房间连窗户都关死了,院子里赵文幼正在玩耍,平日调皮的他,也显得小心翼翼。
母亲王温娘正坐在屋檐下绣花,赵秀才好像坐在堂屋里,露出半个不安摆动的身体。
赵寒枝走过去,低声喊她:“娘,外头不冷吗?你怎么不去屋里做活。”
王温娘刚才居然在走神,这时候才发觉赵寒枝回来了,放下活直接把她搂在怀里,被风吹冷的脸贴在赵寒枝脸上,让赵寒枝冷的打了个寒颤。
“枝娘,你回来了,昨晚你在哪睡的?”
赵寒枝把对赵三姐的说辞和她说了一遍,王温娘点头,道:“我想你也是留在先生家里了,昨天下了那么久的雨,哪能走山路。”
赵寒枝又问:“我看娘脸色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王温娘这下露出了难过的神情,眼眶泛红,拉着赵寒枝的胳膊,低声道:“你外祖母那边传信过来,昨天雨下的大,家里一只羊跑丢了,你表哥非要出去找,找到山上把腿摔伤了,我正等着你回来,我好安心去看看你表哥。”
赵寒枝这下明白了,赵家有几亩地,往年也是指着地和变卖王温娘的嫁妆才没饿死。赵秀才脸皮薄不愿意去耕种,两位哥哥从小就念书,不会务农又体弱,地都是靠着表哥帮忙料理。
表哥得到外祖母,也就是王温娘母亲的授意,知道王温娘一家过的艰难,常常不和她要钱,即使要来,也是极其微薄的,比外头雇人来的便宜多了。
倘若表哥伤了腿,留下病症,往后再难帮赵寒枝家耕种,所以赵秀才以及赵文长兄弟俩才会这样戚戚。
另一点则是表哥为人良善,踏实能干,和赵家这三个男人打交道时,虽然不赞同他们一心念书,但也没有贬低瞧不起过,赵家人和他处的很好,此刻也真心为他担忧。
赵寒枝脑海里浮现表哥来耕田的记忆,心底也有些发紧,不禁道:“表哥怎么这样莽撞,小羊又不会自己上山,要是在山下看见痕迹,肯定是被野兽叼走了,哪里能找的回来?”
王温娘垂泪,“羊是人家的,养大了还要给人家钱……你吃饭了吗?”
赵寒枝:“还没有。”
王温娘便让赵寒枝去吃饭,叮嘱她自己热热,一面把活都收起来,喊堂屋里坐着的赵秀才,赵秀才长吁短叹地往她面前一站,两人就商量起来。
“侄子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又受伤,咱们不能空手去,家里有什么能带的?”
赵秀才很认同王温娘的话,接着手无意识地在两侧抓了抓,苦着脸道:“娘子,我身上没几个钱了,恐怕不够。”
王温娘才是掌握家里钱银的人,她当然知道赵秀才身上会有多少钱,说这个也不过是引出来与他商量,很快就说出自己的打算。
“咱们这些年没给我娘那头拿过什么东西,这次去了,至少要带点鸡鸭,侄子怕伤的重,往常他挂念咱们,自己的地不耕就先来给咱们耕,咱们也要拿点药钱。”
赵秀才不断点头,释然道:“娘子这样说,我良心方才觉得过得去了,每每想到侄儿帮咱们种地,我都惭愧不已,不过这些钱从哪里出?”
王温娘表情淡定了,指使着赵秀才:“你去和枝娘二爷爷借点钱,他和咱们虽然不亲近,但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次也是着实没办法才和他借,往常咱们没饭吃都没和他借过,他肯定借给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