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来了一人,自称是松阳书院的山长,说是来送此案人证的。”
徐正平闻声起身,从公案后下来。崔勤行亦慌忙跟着起身,贺之州倒是纹丝不动。
徐正平年轻时,曾在松阳书院求学。他年纪虽与如今的山长一般,也得尊称对方一声山长。
徐正平领着崔勤行,亲自到衙门口相迎。
衙门口有三四人,其中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长者。洁白如雪的道袍,本不染尘世俗事,却又有股天生将才的风范。
此人正是包明悟的叔父,松阳书院的山长——俞闻定。
他身旁跟着两名家丁,押着一个骨瘦如柴的靛青襴衫的男子。
徐正平作揖迎过来,客气道:“俞山长,几年未见,别来无恙。”
俞闻定直截了当回道:“一切安好,俞某今日来,只是受托将人证送到。”
徐正平示意两名衙役,接管押着远州主薄江松盛。
见俞闻定要走,指着那人忙道:“俞山长,留步。请问,还有何人能证明此人的身份。”
俞闻定似乎早有预料,淡定回道:“于有道的夫人,可以证其身份。”
马蹄声传来,一辆马车行了过来。
驾马车的是一位年轻书生,他勒停马车放好下马凳。向马车内,唤了一声:“于夫人到了。”
马车上,下来一位姿容普通的妇人,妇人满脸惊恐之色,犹如一只受惊鸟雀。
书生领着妇人过来,对俞闻定施礼道:“山长,学生来晚了。”
“不晚,正好赶上。”
那妇人打断二人谈话,心急如焚道:“我家夫君,人呢?你不是说随你来,便能见到吗?”
徐正平命人将那妇人押住,对俞闻定道:“公务在身,恕不能久陪。”
俞闻定还礼,目送徐正平一干人等入了衙门。
“山长,这次能化险为夷吗?”
俞闻定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那书生,答非所问笑道:“你一路舟车劳顿,回客栈歇着吧。春闱在即,莫荒废了功课。”
“学生,谨记山长教诲。”
那书生驾上马车离去。
衙堂内,那妇人哭天喊地扑向了于有道。
于有道胆战心惊推开妇人,焦急道:“夫人不是远在,常州老家,怎地?”
妇人哭哭啼啼道:“有人告诉妾身,夫君出事了,妾身便一刻不敢耽搁,赶来京城了。”
徐正平伸手示意,衙役将那妇人拉开。
“于有道,你夫人已指证过,证实了远州主薄的身份,你还有何话要说。”
崔勤行方才提议,先让那妇人指认了远州主薄的身份。于有道即便夫妻相见,串供不得。
话音落,惊堂木又响,远州主薄江松盛被押了上来。
江松盛跪在于有道身旁,咬牙切齿道:“于有道,想不到吧,我命大没死。”
于有道的夫人顿悟过来,惊慌失措喊道:“夫君,妾身被人骗了……”
于有道唉声叹气打断:“夫人,什么都别说了。”
而后,于有道悔恨道:“罪吏,于有道愿招供。”
原来萧莫言故意放出,包明悟要去远州的消息。沈如山一得到消息,便飞鸽传书与于有道按计行事。
沈如山派去远州的死士,被他的心腹死士卫成拦下,并未去远州而是去行刺了太子。
包明悟到了远州,从一开始盯着的人便是主薄江松盛。
于有道等不来沈如山的死士,便自己动手派人先将江松盛灭口。
江松盛被于有道灌醉,被于有道派的人扔入了河中溺毙。
于有道又做出被人追杀的假象,依计行事主动寻到包明悟献上账本。
原本想以太子干政,栽赃嫁祸官员,掀起舆人之论,达到废黜的目的。
“构陷储君,乃是死罪。来人,将于有道,押下去。”
崔勤行拍案命人,连同呼天喊地的于有道之妻,一同拖了下去。
徐正平突然起身,对萧莫言作揖道:“太子殿下,觉得此案该如何判决?”
萧莫言冷厉回道:“于有道贪赃枉法,构陷储君,按律当诛九族。本宫谨记陛下仁义教导,敕他三族吧,至于江松盛,念其戴罪立功,流放西域为奴。”
萧莫言起身,指着包明悟问徐正平:“徐大夫,东宫亲卫包明悟,当如何处置?”
徐正平看了一眼贺之州,与崔勤行,朗声道:“东宫亲卫,包明悟,无罪释放。来人,放人。”
衙役上前为包明悟卸了脚链,江松盛则被衙役押了下去。
包明悟活动着手脚筋骨,冲萧莫言挤眉弄眼一笑。
萧莫言看向贺之州,不假辞色道:“本宫要见,梁隐山。”
贺之州面有为难,太子如今是监国,不是他随意能甩脸色之人。他不得不从,应道:“殿下,请随本官来。”
这大理寺的牢狱,阴暗狭长。
到处弥漫着干草的霉味,充斥着粪桶的骚臭味。
“陛下,可有决定,如何处置梁隐山?”
贺之州拿着巾帕捂着口鼻,回道:“回殿下,陛下只说暂且关押着。”
贺之州停下脚步,指着最后一间牢房道:“殿下,到了。”
萧莫言一眼望去,梁隐山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干草榻上悠哉自得。
他的牢房,并不像其他囚犯的那般凌乱污秽。有桌有椅,甚至有一套茶具。
门外更有两名看守的衙役,萧莫言心知肚明应当是陛下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