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燮这话说的,甚是无礼。
就差指着唐妙兴鼻子问他:门长,你还能活着看我继任吗?
听着像是咒人早点去死,可亭内两人都知道,柳三燮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在问另一件事……
门长,那丹噬,您就非练不可吗?
夜深了,万籁俱寂。月光如水,静静泻在亭檐、廊柱与两人静默的身上。
冷色调沿着此间阴影慢慢爬将上来,照亮了柳三燮的脸,却将唐妙兴……隐进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唐妙兴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到最后也没能成功吐出,只能和着晚间冷气,一口咽进肚子里。
随即,他上前拍了拍柳三燮的肩膀,欣慰道:“长大了,长大了,明明当初只有那么一点。”
说着,他就转身,背手,慢慢向着山下走去,临到拐角处,才有悠悠话音传来。
“来了就别着急走,你那些师侄们可对你盼望的紧,留下来,教几天课吧。”
说罢,转身,再也没了踪影。
柳三燮立在亭中久久无言,抬起酒碗,咕嘟咕嘟一口将其喝了个干净。
入口一线喉,胸中一团火。
酒是好酒,可却没得当年三十六贼结义滋味。
徒留亭中一桌,两凳,一空一满两酒碗。
柳三燮,形单影只。
……
唐妙兴看似退却了,可柳三燮知道,门长主意可正。
有些时候,面对某些问题,他比自家师父还要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那种。
此时唐门,上有张旺等老人坐镇,稳如泰山,下有柳三燮新血萌发,惊才绝艳,更兼丹噬后继有人……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完美到唐妙兴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这是个机会,一个看起来能真正实现自己愿望的机会。
他可以真正抛下一切,地位、身份、责任等等统统都不管,去了却自己自当上门长以来,心底的那个遗憾……
身为唐门门长,却不会丹噬!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唐门自建派以来,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个门长是不会丹噬的。
他唐妙兴如今年岁近百,却是头一个破了先例的,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就算老死,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如此,了却心魔的唯一途径,就是去继承丹噬。
活了,最好,死了,也值!
如此结果,至少,自己是为了继承丹噬死的,于唐门,光荣的很!
可是……
抱着这种心态,是不可能继承丹噬的,与其说唐妙兴在求艺,还不如说他在求死。
也就是现在门里人大多都蒙在鼓里,不知其所以然。
要不然,哪有人能同意他做出如此“自私”决定。
他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无人得知,可未曾想到,柳三燮这小一辈,却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心思。
如此说来……
当年他离冢下山,此后多年不愿返家,难道说,他当年就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
如此,唐妙兴自昨晚后,就不见了踪影。
而柳三燮,
见过各位长辈后,张旺通过与其私下交谈才知道,昨晚,原来他已经和门长见过了。
这就让他愈发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什么猫腻,于是乎,斜着眼睛瞅了一天柳三燮,直把对方看得那是浑身不自在,就琢磨着瞅空偷溜。
好在……
“门长让伱教几天课?你想教什么?”张旺道。
“什么都行,您安排。”柳三燮憨笑道。
面上跟师父说着话,可他心里却在想:
门长这心魔谁也解不了,可以预计的,到最后,就算谁都不同意,他也会一意孤行下去。
既然阻拦不成,又想长辈成功活着,那就只有提高成功率一途。
至少,不能让他就这么一头撞过去,碎个底儿掉。
如此,自己确实有一个模糊的思路,可这思路的关键点,不在自己,而在许新。
要是他能按自己说的那般做,门长……
反正对于丹噬,没人能够确定,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张旺瞅着柳三燮那惫懒模样,就挑了挑眉,有心给他安排点有难度的。
随即,指着唐文龙等新一代最优秀的那几个,道:
“行吧,教那些普通的,于你,算大材小用。
就这几块料,因材施教,教点新鲜的。
这回听说小龙让那个什么张楚岚一个照面给打趴下了?对他,哼!给我狠练!”
柳三燮闻言回过神来,瞅着那几个围着唐文龙的那一小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行,就交给我吧,保证给他们‘伺候’得,嘿,‘舒舒服服’的~”
行吧~在唐门待几天,等等看许新那边消息,顺便操练操练这帮小鬼~
唔~权当消磨时间~
想着想着,他就笑容满面地走上前去,一把薅住唐文龙和唐婷婷的脖子,凑近,特慈祥道:
“还有你们几个,走着,这几天,就跟着我了。”
唐文龙等人闻言大喜,纷纷积极响应,于他们来说,有小师叔亲自授课,这简直就是梦寐以求之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开小灶?!
嗯……他们心态挺好,至少……现在是~
……
而与此同时,唐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