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萱抬眼看向傅媛,一双明灿若星辰的眼眸此刻也是凉薄的很:
“只是我犹在病中,三姐姐摆这样大的架子来探望我,一进门便出言刻薄,对我的丫鬟动辄打骂,看来金嬷嬷这些时日以来的教导,三姐姐是全部当做耳旁风了!”
“你——”
傅媛面色一顿,正要反驳回去,便又见傅明萱轻轻摇了摇头,仿若悲痛地叹息道:
“三姐姐年长我一岁,我平时多敬着你,不与你多分辨,可是,三姐姐你也更应该知道分寸才是,纵然我们傅家长辈慈爱,对待嫡出庶出的女儿都是一样的疼爱。”
“可到底嫡庶有别,你一个庶女,跑到家中正经嫡小姐的屋子里这样大呼小叫的,若是传出去,旁人只会说是你不顾尊卑以下犯上,品性实在顽劣不堪。”
“到时候,就算三姐姐你不要自己的名声,总还得顾一顾咱们傅家的脸面吧?”
傅明萱一口气说完,才好像虚弱极了一样,咳了两声,又倚靠在美人榻上,接过溪月递过来的茶盏稍微抿了点茶水。
只是垂下来的眼眸里,却是一派清明,还带着点儿……恶作剧的意味。
傅明萱一口一个嫡出庶女,好似一把利刃,快准狠地戳中了傅媛的肺管子。
傅媛自恃受宠,对嫡出、庶出这样的字眼向来忌讳得很,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等闲连提都不敢提一句的。
其他丫鬟下人们也多是迎合着傅媛的心思,含糊着带过去,有时候连傅媛自己都忘记了,若放到时下规矩严苛的人家里,傅媛虽年长一些,但在傅明萱这个嫡女跟前,仍旧是要矮一头的。
如今这一层遮羞布被揭开,还是由傅明萱当着她的面儿亲自揭开,傅媛心里感觉到一种莫大的羞辱。
傅媛脸上五彩斑斓的神色变化,自然被傅明萱尽收眼底。
傅明萱不信她还能忍得住脾气。
只要傅媛在她屋里发作了,不管轻重急缓,傅明萱都有法子让她好好喝上一壶的。
傅媛果然没有忍住,一口气涌上来,怒声道:
“傅明萱,你少这么假惺惺地!”
“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仗着你是从太太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占着嫡出的便宜,就处处摆你嫡女的架子!”
傅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想极力地压住自己的火气,但是心中的怒意和不甘却是不减分毫。
“你且瞧瞧你自个儿,若论琴棋书画、礼仪风范,你有哪点儿能比得上我?你不过是占了个嫡出的名头,实际上,不过仍旧是个自小被丢在乡下粗鄙不堪的蠢女罢了!”
“傅明萱,你少得意!”
傅媛这一番叫嚣,傅明萱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她含笑,看向气急败坏的傅媛,轻声道:
“三姐姐多心了,我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毕竟,我只是一个不会琴棋书画,也不会礼仪风范的平平无奇的嫡女啊。”
又是嫡女!
她傅明萱除了会说这一句,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
傅媛气得心口直疼,她看着神色自然、一派天真的傅明萱,好似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她说的话,当真是句句戳得自己心窝绞疼。
从前,也没见傅明萱如此牙尖嘴利啊!
傅媛堪堪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被傅明萱打断。
“是否嫡出庶出,不是谁一言一语就能改变的,即便三姐姐如此疾言厉色,也不能改变自己是庶女的事实。所以,三姐姐又何需如此动怒呢?”
“你!你……”
傅媛气得胸口起伏的厉害,她拧着帕子,用力抚了抚心口,才将那口气顺下去。
“你虽是嫡女,不过占了个名头罢了,内里却是什么都没有的草包。若换了你是庶出女,早就被我踩进烂泥里去了!绝没有此刻这般得意风光!”
傅明萱闻言都要发笑了。
方才她只不过是觉得“嫡庶”这柄刀子使得十分顺手,便多戳了几下而已,并没打算在此事上多做言论。
只是没料到,傅媛对这个词实在太过忌讳,她都有些懒得戳刀子了,傅媛却还巴巴地递刀子给她。
这个庶姐,竟这般好对付,自己前世是怎么几次三番受她欺负的呢?
啧啧。
当真是不解。
傅明萱瞄了一眼正在身边眉开眼笑看好戏的溪月,微咳一声,提醒道:“说了这会子话,倒忘了该给三姐姐上杯茶。溪月,去沏些热茶来,就用父亲前些日子新赏的碧螺春。”
溪月应了声是,刚要起身,便听见傅明萱又补充了一句:
“好茶怎能少了好盏来配?溪月,你将去岁除夕时,父亲赏的那套甜白瓷的茶盏取出来吧。”
溪月闻言微怔,又很快应了声是,下去备茶了。
因着傅明萱常年离不了汤药,澜溪院里的小厨房专门设有熬药的炭炉子,不熬药时上面便坐上热水,为着随取随用都有滚烫的热水。
热水茶叶都是现成的,倒是找那套配甜白瓷的茶盏,倒是费了溪月几息时间。
不多时,溪月就捧着茶水托盘进了屋子。
一盏放在傅明萱手边的小几上,并将原先那杯渐凉的茶收了,再将托盘上的另一盏碧螺春放在了傅媛面前的桌子上。
傅明萱轻轻一笑,道:
“父亲说,这是他的一个门生送他的。那个门生家里在江南有数百亩的茶园,但是这样极品的碧螺春,一芽一叶都是采茶姑娘们在千万里挑一挑出来的,统共就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