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谢允归亲自潜入皇家太庙,先做查看。
宋予鹿这边,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她倒也不及,只耐心等着七月十五的到来。
这几日,她依然派人请谢允归到鹤华殿共进午膳。
谢允归次次应邀。
次数多了,祈元帝先起疑心。
“退婚一事,杜府办完了丧事,皇姐和齐王府都不再发声,外面风波不是都渐息了么?”
“怎么皇姐还日日请先生过去?难道还有别的事?”
沈奎安正在伺候他用膳。
听言,垂着眼温慈笑道:
“大约是帝师此次帮长公主出谋划策,得了长公主青睐,故而行走的多一些。”
“长公主如陛下一样,也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未免遇到很多困惑不解,需要寻个可信之人商议。”
言下之意,帝师大人有开解陛下的责任,自然也该开解长公主。
毕竟先帝,不只是托付给他一个孩子。
祈元帝听罢,掀眼皮扫了眼他,很不以为意。
“皇姐居于深宫,那些太妃又从不敢招惹她,她整日养尊处优无所事事,还能有什么困惑?”
沈奎安顿了顿,含笑低下头。
“陛下说的是…”
在祈元帝看来,帝师便是辅佐他政务,传授他治世之道与帝王权术的。
宋予鹿无事总把他喊去。
这分明像小孩子争抢玩具,简直不务正业,还连累帝师也懈怠政务。
谢允归不应该这样惯着她。
他蹙眉,直接推了碗筷,起身道。
“走,朕也去皇姐那里蹭膳。”
沈奎安没说什么,只交代人摆架鹤华殿。
彼时,鹤华殿里。
清汤寡水的饭菜显然很省时间,春月已经带着宫婢进来收走碗碟。
宋予鹿站起身,按惯例请谢允归到侧殿。
“先生昨日说相宜的字还需多练,昨夜相宜挑灯夜战,练了几篇字,请先生移步侧殿,看看相宜是否有长进。”
最近她端的是一副听话乖巧,行止有度。
谢允归与之相处,倒也轻松适宜。
“殿下肯用心,便是极好,练字若想要有成效,并非一蹴而就,胜在持之以恒,方能逐步得宜。”
话虽着说,他还是起身随宋予鹿到侧殿看她的字。
吩咐余海将昨晚写的字取来,又让春月去取笔墨纸砚。
宋予鹿递眼色示意两人退下。
她浅笑嫣然,将摞在一起的十多页纸张,工工整整摆在小几上,立在谢允归身边满眼期待。
“先生请过目。”
谢允归盘膝而坐,垂眼看眼前白纸黑字。
视线一触即,便眸色微滞。
宋予鹿歪头端详他,“先生?”
谢允归瞳眸深处墨色微涌,面上却不动声色,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食指中指轻点在一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殿下,这‘悠’与‘嗣’,实在……”
不好评价。
宋予鹿的字,当真是写的极差。
比划简单些的,不妨碍辨认是什么字。
稍稍复杂一些的字迹,便像是鬼画符,墨迹渲染成一团,实在不堪入目。
诗是好诗,但字…真的不配被点评。
宋予鹿顿时懊丧窘迫,垂着头轻掐指尖,嗫喏道:
“先生,这两个字实在太难写了…,要不先生,教教相宜?”
团团强忍住窃笑声,生怕打扰娘亲‘发功’。
几天下来,他已经察觉了,自己一出声,就会影响娘亲情绪,有碍于爹爹娘亲培养感情。
有了经验,团团干脆在两人相处时,尽量不开口。
谢允归隐约听到丝丝窃笑。
他唇线微抿,淡淡垂目,看着手边摆好的笔墨纸砚,若有所思。
宋予鹿满眼孺慕,“先生?相宜实在写不来,您就带我写两个,今日我定然好好练习这两个字!”
谢允归心下暗叹,淡着脸挽袖提笔,往一旁挪了挪。
“你过来。”
宋予鹿瞬间抿唇,素手轻拎裙裾,笑眯眯上榻,跪坐在他身侧。
她也学着男人的样子,将垂落的广袖挽起来。
不过她有点迫不及待,直接推高到臂弯,纤细凝白的玉臂瞬间暴露在眼前。
谢允归眼睑微跳,忽略眼下余光那条白生生的手臂,目不斜视提笔沾墨。
“看着。”
他先在宣纸上,行云流水写下一个‘悠’,又写下一个‘嗣’。
宋予鹿的注意,却全部落在他提笔的手上。
这男人不止颜值抗打,连手都生的骨相矜贵,修长指骨如白玉竹节,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手背上浅青色血管直而清,肌肤更是白净细腻。
这样一双手实在骨相清隽,宋予鹿看的都心动。
那手里的豪笔,却突然递到她手边。
“殿下可记住了起笔行笔手笔,每一笔的顺序?殿下照着写,臣看着。”
宋予鹿浓密眼睫眨了眨,乖乖接过那支豪笔,手指在他食指骨节上轻蹭过,擦着翡翠扳指的边缘而过。
谢允归眼帘微动,不动声色收回手。
看她一本正经端坐,一本正经挽袖沾墨,似模似样地落笔,而后……
谢允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