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高中之时,每天下午六点放学后王雅琪便会跟着张黎莫回家吃饭,由于每次都是只有一个小时时间便要回去上晚自习,这点时间根本不够她回到十公里以外的家,所以王雅琪便会向张黎莫支付伙食费并在他家吃晚饭。
起初张黎莫的父母并不想收伙食费,但架不住王雅琪天天提,不收这些钱便会经常出现在张黎莫的背包的各种地方带回来,因此最后还是妥协了。
此刻,王雅琪正提着咖啡店的包装袋站在婚纱店门口,就像当年自己提着装练习册的袋子站在班门口一样等着张黎莫。
见张黎莫出来看见王雅琪手里的东西无奈的说道:“又拿东西?”
王雅琪笑笑不说话,像是默认了。
“你看着吧,到家我妈肯定要不高兴。”
王雅琪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张黎莫走着。张黎莫家并不远,婚纱店门脸房后面的小区便是他家,因此只需溜达几百米便能回家。
三人来到门口,张黎莫伸手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屋内的父母听见门锁的声响连忙齐刷刷的放下手中的活站在门口迎接。
张黎莫推开门吓了一跳,只见自己的父母早已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长桌之上,一共五个人的分量硬是做了足足七个菜。
一进门父母便满脸笑意的看着林浅疏和王雅琪,丝毫不顾及自己亲儿子被挤到一边笑着对两人嘘寒问暖,大有一种张黎莫是领养的感觉。
多少年了每当家里来人时张黎莫都会变成多余的那个,因此也是习以为常的绕过自己的父母,自顾自的洗过手后去厨房拿了碗筷。
等到四人寒暄着上桌时,张黎莫早已把已经盛好的饭菜端上桌。长桌之上,张黎莫坐在主位,左手边是父母,右手边是林浅疏和王雅琪。饭桌上几人有说有笑,自己的父母对两位女生更是嘘寒问暖,张黎莫便像个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在意几人的谈话,快速吃完饭后便以出去透透气为由匆忙离去。
张黎莫家在最顶层,所以张黎莫经常通过楼道上到天台之上休息,本栋楼是全小区最高层,这里的普通居民楼一般都是六层,稍微有些高的也就是九层,但这栋楼据说是为了营造个好采光卖个高价特地多建了几层。
打开常年未锁却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张黎莫踏上了从小学时便常来的地方。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欣喜,幼小的好奇心驱使着自己在这里探索,小时候和玩伴大多的快乐都源自于这里。
再次踏入这个“秘密基地”,张黎莫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年第几次来这个地方,基本隔三差五他便会来这里放空一下思维,仿佛只有在这无人之地张黎莫才叫张黎莫。
六月末的夏天刚刚开始,残阳仍在天上撒下最后的余晖,意图将今天的结束预告天下。北方的夏天干燥而闷热,纵使头一天晚上下过暴雨残存的凉意也在一天的炙烤中烟消云散,唯有天台这种较高的地方还能勉强感受到微风带来的快感。
扶在矮墙之上,极高的地势成为最佳的风景看台,七点多正是许多公司下班之时,望着下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颇有一种俯瞰众生之感。张黎莫经常在这里默默的看着楼下人们的生活,什么都不做就干看着,在上帝视角看着人们交流、走动莫名有一种无力感。
驻足片刻,身后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女声,像银铃一般清脆干净给这烦躁的世界增添了少许纯净。
“你在这里干嘛?”
穿着白裙的女孩披散着长发,在微风带动飘逸的长发轻抚过温润的脸颊,小家碧玉的形象显得楚楚动人。
“没事,屋里太闷了出来走走。”张黎莫淡淡回道,他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王雅琪。
这个地方自己曾经带她来过,她上次踏足这里还是高三百日誓师大会结束,自己母亲因为有事没法给他们做饭便留了些剩饭嘱咐他们热一下再吃。谁知当天张黎莫忘记带家门钥匙,二人被锁在门外。没办法,张黎莫只得带着她去楼下的小卖部买点面包之类的食物来到楼上吃。
那也是王雅琪第一次踏足这里,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吃着手里的面包,颇有一种上位者掌握天下的感觉。
“不舒服吗?”王雅琪同样凑到矮墙边看着对面楼顶的天台,仿佛看到了同穿校服的自己和张黎莫。
“有些累而已,”张黎莫杵着下巴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这里冷清了。”
王雅琪学着他的样子也杵着下巴目视前方淡淡回道:“我们长大了嘛,哪有时间还在这里嬉笑。”
“是啊,我们都好累啊,白天我们要竭尽全力的扮演不同的身份,维持整个社会的秩序。可真正的我们是这样的吗?”
“人总要在社会中生存的,社会身份每个人都无法抛弃。就像,”王雅琪转过身张开双臂像是拥抱迎面吹来的微风。
“就像什么?”
“我没想好。”
一句话逗乐了张黎莫,沉重的气氛得到一丝缓解。
“不说这个了,毕业以后过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王雅琪转过身躬身趴在矮墙之上,“我曾经说过我要去大公司做首席设计师,为此我在大学拼命学习,衣服、包包、logo等等各种东西只要是跟设计沾边的没有不学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在这了,他们看我太年轻就连我的作品都没看直接放弃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职位被老板放上了个关系户,关键是这样的情况竟然让我碰到两回。”
王雅琪说的一脸轻松,好像当年那些不公的待遇并非落在她身上,此刻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