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出来。
他眯着眼,打量了下吴涯之,然后开口:“我老喽,杀个猪下刀居然下歪了,不中用啦。”
像是自我慨叹,可又带着一种令人有些难过的歉意。
吴涯之不再说些什么,只觉得朱四师傅有些可怜,可她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老师傅。
她低下头,盯着脚尖,准备退出小院。
转身的一刹那,她狠狠地撞在了一人身上。
她吓了一跳。
嘴里要吐出的“抱歉”两字在灯照上那人时却完全忘掉了。
到最后只剩下两字:“大师兄?”
她大半夜到后山看老伯杀猪,一个转身撞到了她的大师兄?
如梦一般,偏偏师兄身上淡雅的香气盖住院里令人作呕的气味,这告诉她,她没在做梦。
她呆呆地定在那里。
周峙柏也盯着面前这有些瘦弱呆滞的姑娘,暗暗做好了抽剑的准备。
“大师兄?”那小姑娘继续嘀咕,倒像是只学会了这一句话。
她虽剑术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却连剑都没带,只挑了一盏灯。
她的周身,眼里,周峙柏并探不到一分一毫的杀气。
不,不像。
他悄悄把按在剑柄上的手松开了几分。
“嗯?”他淡淡应道。
仿佛被他的声音惊醒了似的,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灯下也看得清楚,那姑娘脸色由苍白变得红润了些。
她冲他笑笑,匆匆忙忙跑走了。
而他并没再追赶她。
周峙柏注视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开口道:“师伯,那人死了?”
“是,我杀了……莫担心,血迹已经掩过去了,尸体藏在猪圈里,还没人发现。”
二人不语,一同绕到后院。
院中只留了那头血管已瘪下去的猪和满地鲜血,血液在夜幕下慢慢风干,凝结。
那一地暗红,搅在一起,谁是谁的呢?早已分不清了。
周峙柏从小院里出来时,已是大半夜。
他没同来时一样掐决,而是自己一个人,边悠悠思索,边向前走去。
去路上只几盏烛火照着,那一点点光亮甚至不足以让人看清地面上的草和石块。
然而他还是很快感受到,附近有人。
只不过,那人内力十分薄弱,大概是是守夜的弟子迷了路,跑到了这里来,不足为意。
因此,在那人借着黑暗从某处房屋转角扑向他的时候,他生出几分讶异。
是飞蛾扑火,还是,另有高人?
无论是哪种情况,抓到活人,都比一具尸体能提供更多价值。
那人已经冲了上来,周峙柏站着未动。
他闭眼,吸气,默念师父教会他的:
藏巧于拙。
那人速度很快,只一会儿就到了他背后。
如他所料,那人要用脚踢他的膝关节,于是一只脚做轴,迅速转身。
那人猜到他会闪躲,及时收力,脚尖刚好蹭过周峙柏的衣摆。
他呼气,睁开眼。
对面那人再一次冲上来,这一次目标从腿脚处向上移。
那人用右手手臂紧挎住他手臂,下一招……
下一招,他已了然于心。
那人定会挟了他的胳膊用力,再反身把他掀翻——这是雁淮的基本招数。
果不其然 。
他就在那人反拧时,顺着那人用力的方向轻松一转,宽大的袖袍随之一动。
那人没想到他会这样,顺着他的力使劲,向前踉跄了一下。
周峙柏皱皱眉。
在远处微弱的灯光与洒下的月光的映照下,他隐约看清那人的身姿,似乎有所不寻常。
那人身形向□□,捂着左手,似乎在藏什么东西。
是什么?
暗器?还是……?
周峙柏不再见招拆招,直直地跃向那人。
他一只手拉过那人的左臂,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甚至那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掐住那人左手的手腕两侧,“啪”,一下,打在手背上。
按理说,这样打法,那人的手定会不自主张开,可地上并没传来物件坠地的声音。
无论是金属暗器“啪嗒”还是纸页“哗啦”,统统没有。
只听得,那人似乎被敲得疼得厉害,“啊”的一声,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倒像是只打架打伤了的猫儿。
夜很黑,黑得看不清她是谁。
可从声音,招式,出现时机推算,还能是谁呢?
只有方才那小姑娘。
那个他几年之前救回来的女孩。
周峙柏忽而有些烦躁了,他很想抽出剑来,给这人一刺,送她上了黄泉,可他知道,他不能放过如今为数不多的线索。
他懒得再耗下去,直截了当地冲向她,只在身后留一阵风。
十步之内,他将手放上她的脖颈,将她抵到一道挂了灯的墙壁旁,一只手抽出剑来横亘在她脖子前方。
“解释一下?”他冷冷注视着面前姑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