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城两个妖物的事告一段落,残阳如血般映着逍遥城,似是在送别那几场血腥恶事的始作俑者。
羡宁因为奔波疲累早早歇下了,重玹反常的没有凑过去献殷勤,反倒端坐在回曙堂,看着唐曙忙来忙去。
修长的三指中端着茶盏晃动着,茶香缓缓溢出,茶水也随着晃动的频率在杯壁内掀起汹涌。而唐曙也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正在收拾柜桌上的药草。
重玹饮了一口茶后舔了舔唇,这茶水一如既往的难喝,将茶盏置于桌上道:“辛苦唐大夫了,不知唐大夫的病可好了?”
猛然叫到他的名字,唐曙抬头,呆滞片刻拍了拍手中的碎渣,“劳重公子记挂,已经无碍了。”
唐曙抬手时长袖微挽,白皙的腕上系着一条红绳。重玹点点头,“那便好,我头先还以为唐大夫病重的记性都不好了呢。”
唐曙疑惑的眨了眨眼,并未抬头的答了句,“什么。”
“唐大夫不知吗?你我可非初见。”
唐曙一怔,抬头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重玹,仿佛在回想何时见过重玹,而重玹也歪着头回望向他,坦然接受着唐曙的打量。
四目相对半晌,唐曙讪然一笑,“抱歉,实在是记不起何时见过重公子了。”
“可唐大夫分明说过,若见过我,定然刻骨铭心,如今当真是不记得了吗?”
重玹审视的目光落在唐曙身上,他还记得初见这个凡人时,自己一身血腥而来,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竟然敢以蝼蚁之躯阻他。
彼时正值天启遭人偷袭坠崖,他心急如焚,交代景涔几句便纵身跃下。可他没想到的是,崖下尸首成千上万,他寻来寻去,袍脚下尽是污脏的腥血,他浑身戾气的在尸体上扫视,蓦地看到远处一个单薄的身形缓缓移动。
他在黑紫的魔气中现形,阻在了那人身前。那人眉目清秀稚嫩,肤色却带着病态的惨白,一身褐色宽袍宽宽松松的挂在身上,显得格外不合身。身上隐隐还散发着一股子苦涩难闻的味道,让重玹不禁凝眉。
他缓缓抬手指了指他怀中搀扶的人,带着不容置否的凌冽说道:“把他交给我。”
少年温润的面上布着惊恐,却还是紧了紧怀中昏死的天启,甚至还将他往身后藏了藏。
“他身受重伤,再不救治会死的。”
重玹似是没想到这个凡人有如此胆量,好奇的弯了弯眉眼,“不把他交给本尊,死的就是你了。”
他不想再和这个凡人纠缠,探指一缕魔气直直的冲着他逼了过去,蓦地九道赤色的狐尾紧紧包裹住了少年,替他阻了这一击。
重玹饶有兴致的看过去,一只毛茸茸的赤狐正以攻击之势挡在少年身前。
少年急忙将赤狐拢在怀里,防备的看向重玹。
重玹不屑的笑了一声,“你以为仅凭这只狐妖就可以护下你的命吗。”
“总得试一试,至少我尽力了。”
少年答的慷锵有力,令重玹都有些意外。他难得的起了仁心,“你再拖下去,他就要死了。”
他上前一步,浓重的血腥味在鼻尖更重了些,“你们凡人不该插手的事便不要插手,否则大祸临头,死都不知如何死的。既你有救人之心,你合该明白,更不能怠。”
少年似乎有些犹豫,在心里斟酌重玹话下的真假,思忖片刻,他坚定的抬眸,“好,不过我需要亲眼看见你救他。”
“本尊不是医者。”
重玹有些无语的说道,可他更忧心天启的伤势,挥指一弹,指尖般大小的赤莲涌入天启额间,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顷刻间,气若游丝的天启呼吸渐趋平稳,重玹颇有耐心的反问道:“信了吗?”
在少年讶异的神色下,魔气卷着重玹和天启一同离开了崖底。
只见唐曙还在思索,重玹收回目光探手摇了摇茶盏道:“无事,唐大夫可能是每日见过的人太多,重某也非什么重要之人,不记得便不记得吧。”
唐曙颔首以表抱歉,见重玹打破了僵局,也顺势答道:“实在对不住,不过今后定然是记得重公子的。”
“无碍,记不记得都无妨。”重玹说着又饮了口茶,面露难色。他不由的思索他自己怎么总是将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喝下,还不长记性。扬手一挥,将茶盏中的茶水倒向身后,这下便不会在不经意间喝了。
不过重玹的思绪也并未在茶水上多做停留,继续道:“唐大夫可能还不知道那妖物是赤鱬吧。”
唐曙略略点头,“的确未闻,城主只消说了妖物已除,想必日后逍遥城可太平了。”
“真的已经除了吗?”重玹单臂向前撑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问道。
唐曙也被重玹的试探弄的有些恼了,正欲说什么时重玹放下手,靠向椅背上正色道:“赤鱬长于青丘山旁的翼泽里,乃人面鱼身之像。”
见重玹不言语了,唐曙也礼貌的答道:“听起来,有些骇人。”
“我们在捉住她的时候,她说是有妖要杀她,她作恶全然是为了捉住那只妖,不过那另一只妖,我却是没听城主提起过,不知唐大夫可曾有耳闻?”
正巧药草收拾完毕,唐曙抬头礼貌的笑了笑,“不曾。”言罢唐曙踱步走来坐在重玹面前,“不过,重公子,那既然是只妖,她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逍遥城百年安然无恙,作恶的只有那只妖,那鬼新娘也是因她的缘由化为厉鬼,现在同归于尽何乐而不为呢?”
“可那鬼新娘分明是个受害者,唐大夫怎么对她好似不太友善?”
唐曙莞尔一笑,“重公子多心了。”
重玹点点头,顾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