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颜欢坐在一边,将裴焕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中。
她是真的没想到,裴焕竟然会这么和洛氏叫板。前世的他对洛氏言听计从,可谓是“孝顺”至极,简直就是第二个裴鸢,哪里会像这样,直接和洛氏叫板,气得洛氏浑身发抖。
“裴焕,你是想要我死吗!”
“我只是觉得母亲应该适当补偿我。”
洛氏沉吸了几口气,道:“好,我答应让你去游学。我们先去见官府派来的人吧。”
裴焕得了洛氏的应承,面上并没有高兴,十分凝重。
他要替裴茗顶上这个具有侮辱性质的罪名,从今以后,这个罪就会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就像考卷上戳的屎戳子,难看又晦气。
裴焕吐了好几口气,洛氏已经迫不及待地出了门,只有他,迟迟迈不开第一步。
“五弟,”柳颜欢叫了他一声,“去吧。”
柳颜欢的眸中带着怜惜,却又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嫂嫂,我真的觉得自己这次能考上。”
“嗯。嫂嫂相信你。”柳颜欢看着他,无比认真道。“嫂嫂也相信你能考上一次,也能考上第二次。”
裴焕抿紧了唇,两手握拳,大步走了出去,有英勇就义的般壮烈的气势。
“太太这心偏的,恨不得都长在大爷身上了。”紫菱抿抿唇,为裴焕不值得。可是不值得又能怎么样呢,这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走吧,去看看。”
柳颜欢太了解洛氏了,她最爱的就是自己,其次是裴茗。她怎么舍得拿出那么多的钱给裴焕出去游学。
这事还有的掰扯。
裴焕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人和心都是实的。将用眼油的事全都包揽到了自己身上,过来做记录的官员看着他,也忍不住叹息。
“你还年轻,实在用不着这么拼。”太医给裴焕号完脉,又看了看眼睛,“你身体很好,目前没有出现成瘾的症状,平时注意饮食清淡,早睡早起,多多锻炼。下一次定能考个好成绩。”
裴焕怔怔然,虽然是抱着不能上榜的心态去参加的考试,可是,他还是会期待自己榜上有名的时刻。
送走了那些官员,洛氏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件事算是完结了。
她满头冷汗地瘫坐在椅子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感。
“母亲,请给我对牌,我去账房支银子。”
“什么对牌?”洛氏抬头看向裴焕,“我只答应了准许你出门游学,可没有答应过要给你银子。你若是要银子,那便只有每个月的月例。你若执意要出门,到时候每个月寄给你便是!”
“母亲!”裴焕气得两眼发红,浑身发抖。他没想到,洛氏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愚弄。
柳颜欢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端着茶碗抿了口茶,将这嘲讽掩盖住。
她就知道洛氏这人,没有那么好说话。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谓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呢。
不过,这也正说明了这些当父母的人的自大。
在他们眼里,孩子就是自己的所有物,可以任由自己出尔反尔,随意打骂。因为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孩子没有独立出去的能力。
在这样的教育下,怎么能养出心理健全的孩子呢。
也难怪裴鸢会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除了裴老夫人以外,这个府上怕是没有他在意的人了吧。
“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再闹了。我说了,你若是想要去游学那便去,但是府上没有多余的钱给你使!”
目的已经达成,裴焕现在也没有能要挟她的把柄了,她也不必再和裴焕好言相向。
裴焕双目通红,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看向裴茗。裴茗触及他的视线,只是淡淡地转过头去,对洛氏道:“儿子先去温书了。”
裴焕的身子更加摇晃起来。在家务事上大哥都不帮自己,将来入了朝堂,怎么指望大哥帮自己一把?
裴茗一走,洛氏也要回自己的院子去。她起身路过裴焕身边,冷声道:“你也不必去找你父亲闹,你父亲最近忙着呢,好些日子没回家了。今日你心情不好,你顶撞我的事就抵了。现在回屋去,别让人瞧见看笑话!”
笑话?他相信母亲和大哥就是最大的笑话!
“噔”的一声,茶碗在桌面上敲击出一个不大,但刺耳的声音。
洛氏循声看过去,柳颜欢这个晦气的家伙竟然还在。
“母亲应该是没有读过‘孟母三迁’的故事,肯定也不知道商君变法时的一言九鼎了。”柳颜欢站起身对裴焕道,“五弟要原谅母亲,毕竟母亲家中贫寒,没有读过诗书,自然也不懂得五常是什么了。”
“柳氏!”洛氏暴怒道。她虽然听不懂柳颜欢举的那些例子是什么,但也听出来柳颜欢说她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言而有信!
门户出身一直是洛氏的痛,她这辈子最恨被别人说出身不好。柳颜欢这是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
“母亲做什么这么生气?媳妇这是在帮您安慰五弟呢。您也不希望五弟因为这件事闹脾气,闹得家宅不宁吧?
这在家中闹就算了,传出去,弟弟帮大哥顶罪,本来是美谈,结果兄弟反目,那您就成了罪人了啊!”
“你!”洛氏直接拂袖离开。她今日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和柳颜欢争辩下去。
柳颜欢巧舌如簧,自己肯定说不过她。就让她处理好,她是裴茗的妻子,肯定要为了裴茗的名声将裴焕按捺下来。
说不定,裴焕南下游学的钱还能让柳颜欢出了。
洛氏走了之后,柳颜欢看着仿佛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