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的,楚澜被拒绝了。
对此,石头分外意难平,但是当楚澜还请纪希沉改药方,并且照着纪希沉新开的药方抓了一日的药之后,石头只感觉更加迷惑了。少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等两人坐上回程的马车,那仁济堂被远远甩在身后,石头才忍不住向楚澜抱怨:“那个纪大夫真是……少爷都这么给他面子了,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哼。”
但被拒绝了的楚澜情绪却并不低落,反倒笑眯眯道:“但他不仅让我抓了药,还提点了我几句关于脉案和药方的事儿,并没有爱答不理啊。”
见楚澜竟然还向着外人说话,石头更是气得鼓起了一张小脸儿,闷不吭声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楚澜,在释放善意后被人这样冷待,肯定也是要气恼的,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对方却如此淡漠,那恐怕也没什么继续交际下去的必要了。
可经历了前世种种,他却反而懂得了纪希沉的冷漠和拒绝,那只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罢了。况且比起前世,此生他和纪大夫的第一次接触,算是已经比前世好了太多。不知这短短几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让他进一步冰封了自己的内心。
也不知道今生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能帮他一把……
实则对这件事十分在意的人,自然是不止石头。拒绝了人的纪希沉站在仁济堂的门口,一直看着那辆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才慢慢垂眸,收回了视线。
只是刚回到堂内,后屋那边的门那儿便传出一声懒洋洋的哼笑:“为什么不答应那个小哥儿?我看他是挺诚心想拜你为师的。”
纪希沉动作微微一顿,皱眉看向那边,“此事与你无关。”
斜倚着后门的男人身材颀长,身形健硕,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笑意,但若是去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其中透着一股深深的冷意。
被如此冷淡地刺了一句,男人却也并不气恼,情绪似乎反倒更加轻快了些,“纪希沉,你拒绝人的样子还是那么熟练。”
纪希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雷鸣,我说过很多次了,于情于理你都不该直呼我的名字,按我们的关系,你总归是该叫我一声嫂子。”
“嫂子?你当真希望我这么叫?”名叫雷鸣的男人双手抱臂,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夸张地耸了耸肩,“好一个于情于理……只可惜,于理,你和我大哥结的那叫冥婚,而且也没人可以作证。至于这于情嘛……”
雷鸣侧过头来,刀削斧凿一般的侧脸颇有几分肆意张扬的味道,“于情,我可不愿意叫你这声嫂子。”
纪希沉嘴角扯得平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你不愿意承认,我依然是你嫂子。而且我既然答应了你大哥要照顾你们全家,就一定会做到,你还是不要再继续跑那什么漕运了。你大哥就是死在水上,爹娘也多次说了让你不要走你大哥的老路……”
见纪希沉又要搬出那一套已经让自己听得耳朵起茧的话语,雷鸣颇为混不吝地掏了掏耳朵,呲笑一声,“大哥管不了我,爹娘也管不了我,嫂子还想管我?呵,若真是想管我,不如当我娘子来管。”
“你!你这个混不吝的!”纪希沉面色一红一僵,随即便怒斥了雷鸣一句。
实则聪敏如他,早就察觉了雷鸣对自己有些不一般的心思,但他仗着自己还有“嫂子”这一层身份在,一直处处压着雷鸣一头,雷鸣对他也还算尊重……可哪知今日,这家伙竟然会直接把话如此挑明。
而面对纪希沉的怒火,雷鸣也仍旧是不为所动。他一直抱在胸前的双臂松开,向纪希沉的柜台上一指,“那是我跑船到其他地方给你寻来的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纪希沉的目光被他这一指吸引,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的柜台上放着一个布包裹。他又回头看向雷鸣的方向,刚想说自己不要他的礼物,却发现后门那儿早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雷鸣的影子?
纪希沉心中无奈,准备上前将那包裹放到一边,提起包裹时才发现这包裹似乎很有些重量,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个猜测。
而这猜测一旦在他心中产生,他便没法说服自己随意地处置这个包裹了。挣扎了片刻,纪希沉还是遵照自己的内心,抿着唇角打开了这个包裹——果不其然,在其中的正是几本颇有岁月痕迹的医书。
纪希沉指尖轻颤,一本一本的看过去,检查着医书的名字,在看到最后一本时,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只见那本医书上赫然写着著者的名字:纪延。
良久,纪希沉双目紧闭,眼睫微颤,轻叹了一声。
“雷鸣……谢谢你。”
仁济堂种种,便暂且略去不谈,在糖葫芦的香甜气味儿萦绕之中,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日。一早,方砚便收拾妥帖,又数了一百串糖葫芦,找了个篮子装好,早早踏上了去镇子的路。
昨日方棋画提出的,向村子里娃娃们卖散装糖葫芦的计划也得到了方砚的批准,方砚让他们先拿十串试着卖一卖。当然,定价兼顾了林芳的要求,一串糖葫芦卖五文,若是单买山楂糖球,则每个球卖一文——在村子里,方砚也就懒得去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定价方案了,在这种时代,给村子里的乡里乡亲们卖个好,有时候比赚钱更加重要。
或许是因为糖葫芦真的被做了出来,又或许是因为方砚那套遇仙人的说辞真的令家人都信服,总之,对于方砚的这一切决定,整个方家都持完全赞同的态度。对此,方砚自然是愉快万分的。希望他的计划一切顺利,能尽快施展拳脚,带领全家人奔上致富之路。
而清水镇中的楚家,楚澜也是一扫之前的病态,这日早早便起了床,甚至没等石头来唤自己。
等石头照着惯例时辰敲门进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