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丰名车修理厂。
孟夏没有事先给甘宝电话,一个人打车到了修理厂门前。
他想看看这个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大头儿子,认真工作的样子肯定很好玩。
修理厂里很嘈杂,没有人注意到孟夏进来。有的人在吊装发动机,有的人在做钣金,有人在擦车,还有些工人在蹲地上对着一堆零件发呆。
个个目光呆滞,眼神迷茫,穿着统一的沾满油渍的工作服。
转了一圈,没有看见甘宝。
孟夏只好找了一个工人问,那工人也不知道。旁边一个神情稍微活泛一些的工人,打量了一下孟夏干净整洁的衣服,指了指后面:“在那边主管办公室里!”
“好,谢谢!”孟夏一点头,踱步往车间后面走。一路上,敲击声很嘈杂。
远远看见用集装箱改建的主管办公室,一个没有穿工服的人正在训话,看起来应该是主管。走近窗户一看,6、7个工人围成半圈,正在听主管训话。
甘宝在最前面。此刻正低着头,手背在后面。
“什么叫搞不赢!”主管高亢的声音透过并不隔音的门缝传了出来,听上去很生气。
“你一个工长,老板给你开2100一个月!你满世界打听打听,现在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才多少钱?我干这些年,也就3000块!明天中午客户要来取车,你跟我说搞不赢?有脾气跟老板自己说去!”主管确实在发飙。
“可是钣金伤的太严重,半天时间确实不够,又不能糊弄客户!”甘宝有些不服,嘟囔道。
“什么!你胆子肥了!甘宝,你别以为你是他们的头就多了不起!开掉你就是老子在老板面前一句话的事!时间不够?不够给老子加班弄!今天晚上你们几个全部加班干!”主管几近咆哮道,车间虽然嘈杂,孟夏在门口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我能加班,他们有些晚上还得带孩子,老何离了婚一个人带孩子,我们都知道啊!他怎么连夜加班……”甘宝梗着脖子说,同时抬头看了一眼主管,又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
“能不能干?不能干滚蛋!告诉你们,想进我们厂的排着队等着的!谁他妈不能干,现在说!老子马上批,立刻走人!”主管吼道。半天,没人敢表态。
主管接着训:“用你们的木头脑袋想,你们几个哪个有学历!啊?我们厂干不了,哪里要你们?厂子又不是做慈善的,不养闲人!看看你们身后,墙上写的什么?啊?无私奉献,知恩图报!你们做到了吗?啊?”
孟夏敲了敲门,单薄的纸板本顺势就开了。
“找谁!”主管还陷在训话的语气里一时没有转换角色,把孟夏都吓了一跳。
后面的工人们纷纷扭头看向孟夏,只有站在最前面的甘宝还低着头不吭声。
“哦,不好意思,我们在开会。你来取车吧?”主管降低了点音量,转头又跟甘宝吼:“别他妈杵在这里了!给客户取车去!”
“哦!我不取车,我找人。”孟夏平静地说。
甘宝听出他的声音,抬起头转脸看他,一脸诧异。
“找人?找谁?”主管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孟夏这身板正的修身西服。
“找他。”孟夏一笑,指了一下甘宝。
“他在上班,找他干嘛?”主管有些狐疑,感觉这身打扮,怎么会找甘宝这种浑身油泥的人。
“找他喝酒。”孟夏还是那副笑笑的样子。
“你朋友?”主管一时不好发作,转头问甘宝。
“嗯!”甘宝老实地点点头。
主管偏头看了看孟夏,不软不硬地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要找他下班再来。哦不,他今天通宵加班,你改天再找吧!”
“恐怕不行!我不喜欢等。”孟夏敛起了笑容。
办公室里的工人相互看看,窃窃私语,主管一瞪眼,又全都低头,同时抬眼偷看。
“上班时间出去算旷工!旷工一天扣三天工资!我不同意的话,旷工就算开除!不是,你到底是哪个?”这个主管想着孟夏是甘宝的朋友,说话也就越来越不客气。
穷人的朋友,一般都是穷人。
“嗯……怎么说喃,从今天起,我是甘宝的老板。”孟夏说着,轻抚一下手掌,随即双手拱了下,对着主管笑道:“也就是说,我来给他办交接,行个方便?”
主管惊了:“什么?啥意思……”
工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迷茫。
“没别的意思!甘宝在经商上比较有天赋,我觉得他在你们厂里敲破车,很浪费人才,也浪费他的时间。我成立了一家公司,刚好缺一个副总。所以呢,我就登门来请他咯!”孟夏慢条斯理的这段话,在这个环境里,立刻像丢入池塘的手雷,炸开了锅。
连甘宝都懵逼了——我?经商天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主管也很懵,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甘宝,心说这小胖子敲了这两年多大梁,有一膀子力气是真的,什么时候显露出半点经商天赋了?
又转脸看向孟夏,发现对方不像开玩笑,不解地问道:“你是不是搞错了?认错人了?就他?经商……”
“对,没错!就是他!”孟夏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随后走向甘宝,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盯着他瞪的铜铃般的大眼睛,轻声说道:“实习工资8000,一个月满12000,年底10%利润分红。觉得能接受,就脱了这身衣服。跟我喝酒去,我们再说说后面的事。”
主管忽然腿一软,瘫坐在黑色转椅上。
甘宝憋红了脸,不敢相信地盯着孟夏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