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孟夏终于见到了曲伟毅。
市局对面的茶楼。
“你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我才看到。人已经抓到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曲伟毅面色憔悴又带着些兴奋。
“谁在审讯?”
“市局负责提审的,一个姓沈,一个姓关。你问这个干嘛?”曲伟毅只是抽调过来抓捕的,审讯主力还是市局正编的干警。
“姓关?关丹……就是原来审张三喜的那个警官?”
“呃……不熟,不过应该是。”
孟夏摇摇头说道:“这个被抓的人少不得要脱层皮!”
那个年代,在命案必破的高压下,许多手段,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很多荒诞的说法便留在笔录里。等到审讯者后来发现无法自圆其说时,已经没有机会改了。
被审者往往已经坟头长草了。
只求不要继续上手段了,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甚至为了更逼真,作案细节都能说给你。
只是,那些细节的来源不是被审者,而来自发问者——根据犯罪现场倒推回来的细节。
曲伟毅喝了口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大环境如此,他自然知道。
但上手段还是属于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刑之下也必然有冤魂。”孟夏说道:“这个案子,你们上的手段,会造成一桩冤案。”
“嫌疑人的情况我不清楚,只知道今年19岁,正是冲动的年纪。”曲伟毅补充一条信息:“你怎么知道他会被冤枉?”
“有前科吗?”
“目前筛查了,倒是没有。”
“家庭情况了解了吗?”
“也还没有。刚审两天,现在还没开展外围调查。”
“嫌疑人,首先是人。一个人会不会杀人,身边人最清楚。这个嫌疑人的真实情况,不是审讯出来的,需要从他身边人调查起。”孟夏说道。
曲伟毅一愣,这话有点道理。
“我建议你去问问嫌疑人的亲人。身上有血的人未必就是凶手。救助遇害者的人,也会沾上血。”
曲伟毅不说话,只是盯着孟夏看,一时拿不定主意。
毕竟,赵晨雨案件,曲伟毅便是听从了孟夏的建议,找到了赵旗杆,发现了卷宗背后的真相。
这次,孟夏如此心急找自己,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市局主办,省厅督办的案件,不是他一己之力就能左右的。
“我尽力而为吧。”
“不是尽力而为,要全力以赴。这个案子,你一定要顶住压力!”
“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笃定我们抓的这个人不是真凶?”曲伟毅问道。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我尊重你们办案的思路和措施,但是提醒你,国外有这种案例。总之,你先去了解一下嫌疑人的家庭。”孟夏说道。
曲伟毅最后点点头。
家属倒是不难找。市局按程序已经通知家属。他们现在正在焦急等待。
曲伟毅见了嫌疑人的父母。嫌疑人叫夏格,高中刚毕业,在第四桩凶案案发现场附近的棉纺厂打工。
夏格的妈妈说了一段话,让曲伟毅有些动摇。
“我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我太了解了,他绝对不会杀人。他就不是那样的人!家里杀羊,他都不敢看,也不吃!”夏格的妈妈说话时,眼泪止不住地流。
夏格的爸爸一看就是老实人,只是抱着他唉声叹气。
曲伟毅又去了夏格的老家走访了很多人。
回来后,他把所有的笔录放到了刘俊峰面前。
“胡闹!”刘俊峰很生气。
“那个案子是市局在主办,你被抽调去协助抓捕。后续调查,不在你的权限内。你这样是越权违规!”
曲伟毅低着头,他知道这样做确实越权。但是,笔录里的内容,又让他觉得受了处分也值得。
刘俊峰看他也不反驳,便不好继续发作。低头看起了曲伟毅的外围调查笔录。
看完之后,刘俊峰看看表说道:“你把这些带上,跟我去一趟市局。”
万文林办公室。
“人已经送到看守所了。我前两天问了审讯情况,开始不承认,说自己是听到受害人呼救,跑去救命,粘了血。在跑去找电话的时候,让我们给抓了。”万文林说道。
“也就是说这个夏格宣称自己是救人,是无辜的?”刘俊峰问。
万文林点点头。
“但是,没两天他又承认了是自己杀的。目前,只是有些细节对不上。一会说是用匕首,一会说用的锤子。”
万文林皱了皱眉,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干警,他心里也打了个问号。
“是谁在负责审讯?”
“小关和沈平。”万文林说道。
“伟毅这些天做了外围调查——程序上违规,我已经骂了他。但是,他坚持认为这个嫌疑人很可能不是真凶。这些笔录,您看看。”刘俊峰把曲伟毅的笔录放到了万文林的书桌上。
万文林抬头看了看曲伟毅,半天点点头,说了句:“那就留下吧,回头我看看。”
半个月后,审讯工作完成。关丹提请向市检察院签发《逮捕证》。
万文林没有签字。
把关丹沈平的做的多份笔录对照着看,有多处矛盾。
夏格虽然承认了自己杀人,但是供述情况很不稳定。
万文林指着其中的问题,跟关丹和沈平说:“再查。”
关丹沈平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