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死了?
不然这一眼白茫茫的世界又是什么?
身体就像游魂一样不由自主地到处飘荡,不知飘了多久,突然前面出现一个人影,靠近一些,竟是个老熟人。
“颜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微笑着回他,“姐夫。”
苏道文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温润又挺拔,他笑得和熙,
“看来,你已经放下了。”
高舒颜不置可否,“放不放下又能怎样呢?人总要向前看的。”
“你后悔么?”他问,“即便改变了一次结果,可前面仍有数不清的艰难险阻,每一个关卡都是一场性命的较量,这样的情形,你后悔么?”
她摇了摇头,回答得坚决,“从不后悔!”
“我不明白上天为何会选中让我重来一次,但只要我有了这样的机会,就一定会好好珍惜,即便吃再多的苦头,也绝不会有半分后悔!”
苏道文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复杂。
他喃喃道,“怪不得我们会错过,也许,我从未认识过你。”
说完低头笑了笑,复又看向她,“去吧,去过你想过的生活,记住你方才说的话,遵从本心,坚强的,活下去!”
高舒颜还没来得及同苏道文道别,就被一盆冷水泼醒了。
睁开眼,又是刘管事犹如恶魔般的一张老脸。
果然,内心再坚定,现实中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姑姑,您休息好了吧?”
“为了还您昔日的照顾,小的专门回去睡了一觉,好让您缓上一缓,这转眼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天都见黑了,咱们就别耽误了吧?”
这话像是轻飘飘的询问,一字一句,更像是黑白无常手里的催命符。
“这回,又打算,几鞭子?”她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他,断断续续地问道。
“鞭子?”刘管事重复了一遍,但随即狠狠摇了摇头。
“姑姑也太小瞧小的了!”刘管事像是一个知交好友一般,十分耐心地同她讲。
“已经来过一回鞭子了,姑姑也忍下来了,若是还来鞭子,那让太后娘娘看着,岂不是觉得小的黔驴技穷,没什么真本事?那可不行!”
高舒颜心中一滞,“你想要做什么!”
只不过她这句有气无力的质问,听在刘管事耳朵里,早就没了气势。
“姑姑莫急,听小的慢慢给您介绍。”
吃饱睡足的刘管事心情大好,他一摇三晃地走到了满墙的刑具前,‘好心得’一样一样给高舒颜介绍。
“姑姑请看,这个铁家伙,叫做烙铁,有好几种样子,这件屋子里的是方的,旁边屋子里的好像是三角的,不过不拘于什么形状,都是一样的用法,”
他将那东西扔进了火盆里,“您瞧,就这么往里一扔,烧一会儿这头就能变得通红,然后拿着手柄,就这么往皮肉上一怼!”
“哈哈!别说什么硬骨头了,就是铁做的身子,也得软下来!”
“而且姑姑有所不知,这玩意儿还有个好处,”刘管事笑得越发变态,“那就是结束以后,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肉香,好闻极了!哈哈哈!”
高舒颜忍不住干呕。
此刻,她已经说不出一个字。
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象那个画面,努力把自己从那种恐怖的沼泽中拉出来。
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姑姑莫急,我们先让它烧一会儿,小的再给您介绍介绍!”
然后他又在角落里找到了几支脏兮兮的竹签,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姑姑可别小瞧它们,这可都是好东西!”
刘管事拿着它们如获至宝,“这些啊,往您的纤纤玉指里头那么一钻,那感觉,别提多舒爽了!”
“重点是,它虽然疼,可它死不了人啊!”
高舒颜突然明白慎刑司最厉害的刑罚是什么了。
不是炮烙,不是鞭刑,不是凌迟,不是恶狗撕咬……
而是恐惧,
是对未知疼痛的恐惧!
在这样的恐惧笼罩下,死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反倒是当下最幸福的事。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刘管事絮絮叨叨地介绍完所有的刑具,高舒颜却巴不得再能有一墙的刑具让他讲解。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眼看着刘管事拿起已经烧得通红的烙铁,笑得丧心病狂,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可能要食言了。
不如就死了吧,
一了百了,
再见了,父亲母亲,
再见了,哥哥嫂嫂,
永别了,
云起衍。
在无限绝望之中,高舒颜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在她下定决心,发狠的一瞬间,一支粗糙的大手突然将她的下颌狠狠捏住,她不由得吃痛张开了嘴巴,不料随即就有一团不知是什么的脏东西被塞进了嘴里!
“想死?”刘管事轻蔑地笑了笑,“那可不行!”
“小的可是向太后娘娘保证过的,您的命关乎小的前途,可值钱着呐!”
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最后一条求死之路也被彻底堵死。
除了忍受,她别无它法。
只可惜她已经不复最初的坚强了,第一块烙铁朝着她的左肩处死死烙上去、发出‘滋滋’的声响的时候,她就已经晕死过去了。
刘管事有些意犹未尽,叹了一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