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乾安殿内。
波斯进贡的琉璃灯的确比从前的煤油、烛火都强上许多,光线亮堂又柔和,打在墙壁上,犹如一片水波,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内监,这粥,咱们是送还是不送啊?”
被问到的李内监碎了一口,小声训斥道,“你个不长脑子的东西!可长点儿心吧!”
“这么久了,里面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吗!”
说到这儿,李内监不免叹了一口气。
盛家的商队已经走了二十日了,算着日子,主子娘娘也差不多收到了。
旁人不知,他这个贴身内监是最为清楚的,陛下如今就是两日重要的日子,一是这会儿,二嘛,就是主子娘娘的快要来信的时候。
只是不同的是,这会儿,陛下是心焦如焚,什么事也不想做。
而盛家商队回来的那段时日,陛下走在路上都能哼上几段小曲儿!
这小内监刚分来乾安殿没几日,也是什么都不懂,这定是哪个新进宫、不懂规矩的小主,偷偷塞给他的。
李内监又叹了口气,“你啊,年纪小,不要旁人给你什么就接什么,”
“你记住,别说她是刚进宫的小主,即便是那位管着后宫的贵妃娘娘,咱们也不能随便接她的东西!”
小内监极为不解,“可是,可是,她是贵妃啊!”
李内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牙切齿还要压低声音道,
“别说她是贵妃娘娘!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他伸出食指,轻轻在这个榆木脑袋上点了点,“你给师父我死死记住喽!这宫里,除了蒹葭宫那位,谁也不好使!”
小内侍从没见过师父这般着急上火,他进宫晚,也没见过蒹葭宫那位,但师父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懵懵懂懂地点头应了。
“陛下,敬事房的人来了,问您今儿个还翻牌子么?”
李内监硬着头皮进来,小声问道。
“你说,她这会儿应该收到信了吧?”
“额,”李内监被主子的答非所问搞得有些懵,好在他很快调整了过来,
“算着日子,娘娘这会儿估计都写完回信,再过半月盛家就能带回来了。”
云起衍对他的回答显然很满意。
他轻轻抚摸着这半年来颜儿给他的回信,虽然只有三封,也远远没有他写给她的厚,但他依旧格外珍惜,仿若世间至宝。
起身来到窗边,今日的月色不错,不知这会儿,她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在看着这轮明月。
云起衍看月亮的工夫,小内监悄声进来,不知同李内监耳语了些什么,搞得他师父一脸尴尬为难。
“有什么事还要背着朕吗?”
语气平静又威严。
“奴才不敢!”李内监师徒赶紧告罪。
“是贵妃娘娘来了!就在外头,说是请您今晚去承欢殿坐坐。”
云起衍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告诉敬事房,今晚,朕去淑妃的秦芳斋。”
“是!”
看着贵妃娘娘故作坚强又极为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小内监不禁有些感慨。
李内监在一旁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说罢,又想到什么了?”
小内监一看师父这是愿意教自己呢!赶紧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师父,这淑妃娘娘可真的圣宠啊!您看,她才进宫几个月,就一路从才人到了淑妃、成了一宫主位了!”
“小的有时候也觉得贵妃娘娘有些可怜,小的进宫也有些日子了,竟从没看过陛下去承欢殿一回!偏偏贵妃娘娘还不死心,时不时地亲自来请!”
“您说这贵妃娘娘的处境也着实看不明白,说她不受宠吧,皇后娘娘清修不在宫中,贵妃娘娘统领六宫,连个协理的嫔妃都没有,简直同皇后之位就差一个名分!还有各样赏赐,简直如同流水似的往承欢殿进!”
“可说她得宠吧,陛下却从不宠幸她,不知是不是心疼她之前失了孩子,要她好好将养的缘故!”
李内监听完,觉得这小东西还是有些可造的,扭头观察了下里面的人影似乎没有起驾的意思,才转过头来耐心同他说上一说。
“后宫里啊,风云变幻,除了你没见过的皇后娘娘同陛下是一同长大又携手历经艰难万险的情谊,剩下的,同前头的朝廷没有什么分别,”
“你还小,有些事情看不懂,后宫的得宠,很多时候不在于小主们,而在于小主的家室,”
“想到了这一层,你大概就能看清楚好多事了,”
“千句话万句话,你只给师父我记住一句,那就是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拿的银子千万别拿!有些事情知道了,就让它烂在肚子里,这才是保命的法则啊!”
小内监这下听懂一半了,剩下的那一半听不明白也不要紧,他都死死地记在心里了,以后他一定会明白的。
“娘娘,陛下他,又去淑妃那儿了。”
袁若雪颓然坐在床边,脸上看不见一丝笑意。
“这个月第五回了吧?”
落花是她进宫之后才提拔到自己身边的,没法子,她从家里带的贴身丫头都没了,满宫里挑了一圈,也就这丫头用着顺手些,于是就给她改了名字,也算是纪念落梅了。
落花一脸复杂地点了点头,“这个月陛下一共来后七次,五回去了秦芳斋,还有两次分别去了赵昭仪还有武才人处。”
袁若雪冷哼了两声,看不出来是笑还是什么,总之,有些吓人,
“连一个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