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您可快去瞧瞧,那边闹起事情来了。”
说话的是胡二牛,腿脚有些不良于行,所以走路一瘸一拐,不是很快。
但他现在却是走的飞了起来,脚下的泥点子到处横飞。
“怎么了?”
沈新年也加快了脚步:“是有人过来抢粮食吗?”
京城里面灾民遍地,谁都不知道,他们会为了一口吃的,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沈新年弄出来的粥棚,存放粮食的地方,也找了灾民里面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品合适的,看守起来。
再加上有那个神秘剑客的帮忙,再加上柳知白的支持,他这个赈灾的粥棚不仅开的下去,还没人敢来惹事。
可现在这样的焦急,莫不是真的有人不长眼?
“不是,是……”
两个人快步到了地方,拨开了人群之后,之间一个穿着麻布的女人,死命的捶打着一个干瘦的男人。
“你这个王八蛋!狗日的东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女人怒瞪着眼睛,手里不断地把拳头雨点一样的落下,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而另外一旁,则是一个男人,蹲在一旁,双眼无神,仿佛这旁边的喧闹,跟他毫无干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新年这些日子,在粥棚里面劳心劳力,灾民们也都知道,眼前的这位沈先生,是真心在为他们着想。
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没人答了沈新年的话。
一股无言的愧疚,在所有人的中间,弥漫开来。
胡二牛喉咙里发出了干涩的声音:“他翻墙进了别人的院子,趁着没人,弄了人家的女儿。她女儿受不了,便自己上吊自缢了。”
简单的几句话,沈新年心里一沉,这样的事情……
“把他交给官差吧。”
“什么交给官差!我要他抵命!”那个已经快疯魔了女人,一脚踹到了那男人的腰上,挣扎着到了沈新年的面前,啐了一口。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你把这群人弄到这里来,我女儿能出事情!装什么大好人,有本事你让我女儿活过来啊!”
女人在沈新年面前发疯的样子,让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连忙把她拉了下去。
可女人嘴里还是在呼喊着,哭嚎着。
“我女儿还有三个月就要出嫁了啊!现在丢下我们两个,这可怎么办啊!”
而那个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男人,也终于是站了起来,到了沈新年的面前。
“沈先生,你做的是大好事,我婆娘不懂事,您别见怪。”
说完,也就去扶着自家老婆离开。
至于那个已经快被打的半死的人,躺在泥泞地里,一动不动的。
要不是胸膛上还喘着气,真不知道他还活着。
胡二牛看着沈新年的样子,连忙说:“沈先生,您……”
沈新年摇头道:“我无事,把他交给官府吧,剩下的人……你容我想想。”
“是。”
胡二牛退下。
他知道,现在沈新年的心里,肯定是乱极了。
原本是做了好事,结果现在却成了这样子。
沈新年今日没发东西,反而是坐在了一旁,神情平静。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沈先生是在想事情,便没人打扰他。
沈新年想着,此事论起来是他没有想明白。
这些灾民里,有一些的确是老弱病残,可是大部分的人,只要吃饱了肚子,那就是青壮年。
有一把子力气,却无处发泄。
若是心思正的还好,若是不正,那就会出现今天的情况。
而且,再不想办法的话,日后不定还有更恶劣的事情出来。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思来想去,沈新年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他还是得去找柳知白。
“怎么,你是相通了?要离开国公府?”柳知白得知他过来,当时就很高兴。
救灾策已经交给了皇帝,现在已经着户部和工部正在议论,若是可行的话,很快就能颁布出去。
成了,眼前这个小子那就是大功一件啊。
但,柳知白还是注意到了沈新年的脸色。
“怎么,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新年把在粥棚附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柳知白。
柳知白听完哈哈大笑:“这种事情何须烦恼?”
“不用烦恼?”
“杀了就是。哪怕是在军中,奸淫妇孺,是杀头的罪过。”
柳知白饮了一口烈酒:“难不成你还真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若是我真有错,那也只占了三层而已。”沈新年冷静地分析着:“或许这个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饿急了才不得不示弱。现在吃饱了,自然就恢复本性。”
“天灾无常,可若是朝廷救治及时,地主少一些租子,他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而我,未想到要提防着他们闹事,思虑不周,这便是错。”
沈新年学医,从来不会逃避任何的问题,既然他有错,自然要挽回。
但也不会大包大揽。
思虑不周和社会矛盾造成的悲剧结果,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柳知白欣赏的看着眼前的人。
如果说,那些赈灾策是他的才华。
而现在这件事,就是沈新年的人品和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