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月匿星。
晚风捎带湿意、轻叩帘栊。
言诺游街串巷步履蹒跚,却没去医院或诊所。
她随便挑了家药店买棉签、碘伏与绷带,然后坐在公交站牌的长凳自行包扎。
许叔透露此处乃早年间叱咤毒坛搅弄风云、但出狱后金盆洗手的化学博士的蜗居,这幢小院是他想叶落归根的家。
陋室铭?
反正言诺存疑。
毕竟怀璧其罪。
而警方1直在布控监视。
这些年都浪静风平,但近期总有可疑人员游荡,许光宗断定是西南线遭截、毒窟被端,所以那些漏网之鱼开始狗急跳墙,处心积虑拉拢旧势残党。
言诺便毛遂自荐、千里奔徙来当饵,引出那些伺机蠢动的蛇鼠虫蚁——谁都想收编这个能制毒、提纯的大佬坐镇,而这几股逍遥法外的势力,必定会拼尽全力厮杀抢夺;谁敢觊觎垂涎这块肥肉,就会遭到对手的扑咬、甚至赶尽杀绝!
她只身涉险,也并非1时莽撞,而是化学博士的照片,与她两岁多年夜饭那晚、突兀拜访的戴着厚酒瓶底眼镜的斯文男高度重叠。
那么,是否可以趁机抠挖出些栽赃她爸爸同流合污的证据…
但凡有牵扯的,言诺都不愿错过。
午夜细雨飘零。
寒意侵喉,言诺打喷嚏。
远处绵延山脊犹如蛟龙横卧、酣睡在这并不太平的夜。
硬捱到破晓起码还需两个时辰,并不明智,所以言诺决定附近找个旅馆养精蓄锐,今晚并没问出什么有效讯息,那博士警惕性很高,很明显不信言诺攀旧的交情,对当年深夜造访的事守口如瓶。
所以言诺想再次夜探。
当务之急便是养伤。
虽没多疼,却会掣肘她的行动力。
此行既急、又急不得,安全为尚,否则自己前功尽弃,还会造孽扰乱许叔计划。
旅馆是自建房改造,设施简陋、1览无遗。
老板娘斜楞着眼:“按整夜收费。”
言诺表态:“没关系。”
“押金200咯。”
“行。”
“明天中午12点之前退房,超时得交钱噻。”
自古嗔拳输笑面、礼数服粗蛮,言诺客气有加:“好,麻烦房间给个尽量洁净些的,多谢。”
横眉冷对的老板娘态度缓和,掂起叮当碰撞的不锈钢钥匙盘,从柜台后的折叠窄床站起、走在前引路:“你腿伤是咋着回事?”
“跟驴友登山,我掉队了,摸黑摔的。”
“那挺危险。”
“是,山里没信号,出来才联系到他们,明天再聚合。”
到房间前,老板娘插钥匙拧开门,然后掰着铁圈儿将其退掉递给言诺:“就这1个别搞丢,反正你明天记得按时退房退押金。”
“好。”
“洗澡控制在15分钟内,热水器用得久会凉噻。”
“好。”
交代完,老板娘摇着蒲扇离开。
而言诺插好门栓直接和衣就睡。
彻夜浅眠。
睡醒时窗外鸟声啾鸣。
晨曦破晓已隐约可见青山轮廓。
收拾妥当退完房,言诺踩着薄雨后潮湿的水泥路前往旧巷。
虽不能肆无忌惮去敲门,但蹲点言诺擅长,反正她耗得起,倒也没必要翻墙惹嫌,而且昨晚连串的事积攒,到宾馆后她又睡得熟、没能复盘,所以等候时恰好可以澄思渺虑。
待日挂山巅,博士提着鸟笼出门遛圈。
言诺尾随。
他倒是闲适得很。
似乎真就是个年近花甲的寻常百姓,前尘往事早就1笔勾销。
言诺跟着他慢悠地转,甚至趁他在农贸市场吃早饭的间隙,去那家民族服饰店买了条棉麻绣花的靛蓝大裆裤换好。
他极少跟人攀谈。
似乎更享受1个人的孤独。
最后,他进了家火塘烤茶的店。
言诺知道这种风格的店铺,备受京城小资的偏爱,尤其落雪时围炉煮茶、再烤些蜜桔甘蔗红薯雪梨等,拍照发朋友圈或某红书,总能点赞量超多。
确认没有别的螳螂或黄雀,言诺也进店并坐在‘蝉’的桌。
博士只有1刹的恍惚。
确认言诺的脸后便自顾着斟茶翻果。
昨晚打过照面。
寒暄免谈。
言诺开诚布公。
然而持续20分钟的问答,言诺愣是没挖出什么沾边能帮他爸爸平冤昭雪的内幕,倒是听到桩匪夷所思的桃色绯闻。
博士掰直自从被重锤砸断后、接好骨也还是蜷缩的小拇指,紧盯着言诺露出讥讽的笑:“你真敢信许光宗!”
言诺没料到还有挑拨离间这招:“为什么不呢?”
“他喜欢你妈。”
“?”
“甚至还可能给你爸戴过绿帽。”
这瓜吃得太颠覆,言诺1时难以嫁接震惊的心绪。
博士瞧她像蠢瓜无可救药:“新婚后不久你爸就出任务失踪俩月,许光宗可没少趁机献殷勤,你妈那种攀附男人才能活的菟丝草、真跟他睡了也完全说得通。”
这话无疑很具侮辱性,言诺怒目瞪视,欲斥责他信口雌黄。
但话在喉头滚了1圈,却最终吞咽。
很滑稽。
然而又有迹可循。
她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