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魏弋搬凳始终守在床前,双腿岔开、以掌触膝,脊椎佝偻着、像在模拟沉思着的雕塑;直到瞧见她眼尾抽搐、羽睫乱颤,知她快转醒,才僵硬地变换坐姿,呈倚着椅背、双手相扣而拇指相抵的姿势。
缘就是气急攻心才吐血,所以言诺很快便从梦境抽离、而苏醒。
喉间黏腻而涩。
言诺嘴唇嗫嚅。
魏弋欺近附身:“姐姐说什么?”
尝试几次后喉咙解封,言诺重申:“几点?”
抬腕看表:“晚10点27分。”
“嗯。”
“渴吗?”
言诺摇头。
魏弋温声宽慰:“医生没说有禁食期,可以适当喝水。”
“好。”没有腹饥胃渴的需求,而喑哑的破锣嗓也是暂时性困扰,因此言诺完全忽略这些不计,转而追询:“坦白局没过时吧?还作数吗?”
有愤懑与哀怨结伴讨伐,魏弋读得懂她的执拗,却不想体谅:“他就那么重要?!让你拖着病躯伤体也得瞻仰遗物?”
言诺虽也唾弃这副破败的皮囊,却没想过要折腾它到报废,解释道:“不是的…”
魏弋却从鼻腔挤出声傲娇的‘哼’。
言诺仰屋兴嗟:“是你。”
“什么?”
“轮到你问。”
魏弋这才幡然醒悟,语气不自觉发嗲:“好,那…姐姐,请问我要如何做、能真正走进你?”
言诺不知该如何嫁接情绪才妥当:他似乎对扮演恋爱脑有瘾!
但她若信以为真就愚蠢。
沉默。
斟酌良久。
既然说好的据实已告,便不能鄙薄地破坏游戏规则。
言诺解疑答惑:“做你自己。”
“可以展开阐述吗?”
“真实的你。”
“姐姐还真是言简意赅。”
“你悟吧。”输液的点滴频率太慢,言诺调快些,“我确实爱莫能助、跟论文答辩似的给你很多靠谱的论据支撑,我没能很好地解剖自己的秉性,但学长说过我是那种‘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我觉得最贴切——你做好你,我觉得可以、就会靠拢。”
魏弋1言以蔽之:“赌概率。”
“嗯。”
“很狡猾。”
“应该吧。”言诺耷拉着眸抿唇,“但我讲的实话、没作弊。”
魏弋轻啄她樱唇、甚至伸出舌尖舔吮她挺翘圆润的唇珠,却终归是仁慈地没撬开她牙关攻城略地:“此刻真实的我、想吻你,但顾念你身体不适,收敛了欲念,这样可以吗?”
言诺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也没必要加旁白。”
颈侧青筋鼓凸,魏弋噙笑。
却又心生隐忧。
真实意味着暴露无遗…
那般连他自己的嫌恶的阴情难测与恣睢暴戾,她真的能够接纳?
他好不容易才修炼得能套进个清隽疏朗的壳——临摹揣度‘魏弋’的言谈举止、从‘魏弋’处掇菁撷华,历经数年的精雕细琢,才得以活成印象里‘他’会成长为的模样。
他也想窃取那份无微不至的呵护,所以顶替‘他’。
但其实潜移默化中还在叛逆着:既想成‘他’、又摆脱‘他’。
曾经,司珩揶揄他说:“难道此乃所谓的情趣?既为狩猎,为何不直接织张天衣无缝的网,反而拙劣地亲自去围追堵截?还给猎物识破陷阱、或逃脱的纰漏,很好玩?单凭你这张妖孽的脸,多少男女都趋之若鹜,却偏要玩那些随时变卦的套路,是闲得慌?”
魏弋当时没琢磨透彻为何枉费周章,所以模棱两可。
而如今被识破,他竟还敢奢望获爱,便也笃定自己以前的矛盾:是因为想以‘他’为翘板、取代‘他’呀!
又当又立,自然显得违和。
俗称绿茶婊。
精确定位的魏弋阴霾转晴、倏地噗嗤笑出声。
言诺黛眉微蹙、暗自腹诽:他怎么脸跟调色盘似的没个准信?
用指腹乐死不疲地描摹她柳叶眉型,而后手掌摊开、覆盖在她脸颊丈量,魏弋嬉皮涎脸:“好喜欢你呀,特别、尤其、非常喜欢!”
视线被切割。
抬眸。
壁灯透过指缝缀满重影。
言诺对他的告白些许免洗、起码此刻无什波澜。
眨动的黑睫鸦翅般、骚弄着魏弋覆在她眼睛的手指,轻痒:“姐姐怎么不信呢?”
言诺敷衍:“信,以前就说过。”
“但姐姐摇摆不定呢。”魏弋拨弄她鬓发,语气悱恻而嗔怨:“分明都摸着我脉勘测,竟还怀疑我真心。”
原来他早洞察。
却装浑然不知…
跳梁小丑传承者之1的言诺、睢盱而混茫,嘘叹:“何时看穿的?”
“那次见林兮微前你熟练地做手膜,就奇怪。”
“你还挺心细。”
“主要姐姐实在太猖獗、把摸我脉当日常。”魏弋执起她刚又作祟的掌,扣紧贴在他脸颊,“只要贴近,就爱搭在我手腕内侧。”
“怪我…”
魏弋却以指她抵唇,摇头:“这是坦白局附赠品,跟姐姐说呢,没有埋怨的意思,反而我很喜欢,说明你有1丢丢在乎我、不是吗?何况,那是你难得的主动。”
言诺垂眸藏匿情绪,其实她没说完的是‘怪我不够谨慎’,并无幡然悔悟的认错之意。
抓握着她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