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诺开启养膘的吃睡循环模式,但魑魅魍魉轮流来梦里作祟,她被魇魔追债,故而总间歇性惊醒。
第1次醒,魏弋纡尊降贵、又在给她剪指甲。
思绪如脱缰的野马…
驰骋在虚妄与愧疚交织的困顿里。
言诺微肿的唇瓣翕张,却最终没能发起言语的屠戮,便又沉眠。
第2次醒,魏弋正帮她按摩惯性抽筋的脚趾,而痉挛的小腿有被妥帖地热敷着。
肩颈因覆趴太久导致酸淤,言诺抬臂揉捏颈后薄肉,他便离弦的箭般从床尾、1刹就蹿到她眼前。
言诺半阖着眸仍处混沌状,但被他似油漆刷的密睫怼脸,直接瞌睡虫全吓跑。
嗓哑唇皴,她诧呼:“你…干嘛?”
就仨字,却拐数道弯儿。
魏弋尤其偏爱她这副犹醒将睡、毫不设防的惰懒模样,晒透阳光的奶猫般,温驯得紧,1时没忍住,又是1顿超纲的索吻。
这次,呜咽的言诺大抵是因缺氧与恫吓双重施压,所以晕厥。
第三次醒,是梦境里痛楚太清晰。
好难捱…
每1秒都是油煎火燎。
她抽噎着从墨尔本实况的情景重现里哭醒。
魏弋枕着手臂打电话呢,被她突兀的啜泣声勒索,慌乱间没挂断便随便丢远,抱起她拢在胸膛前低絮安慰。
但她眼泪决堤,怎么也擦不净。
他也跟着重温泳池倒灌的恐慌。
“姐姐~”
“姐姐?”
“姐姐!”
他试图以呼喊唤回被噩魇蛊弊的言诺。
但她在持续跌坠的掣痛里、在劫难逃。
那挣不脱的梦网急剧收缩着,黑暗与黝晦万壑绵延,耳际寒风呼啸,形容枯槁的老妇人坐在轮椅内,还在喋喋不休地申辩:“我爱你啊,诺诺,但我没办法,那时的你对我来说就是累赘,我必须割舍掉你、才能活!”
眸底沁出掺血的泪,言诺哀默:都在说爱,却也都在玷污爱,多讽刺。
什么是爱呢?
爱是爸爸。
他会驮着她看舞狮,会趴着给她当马骑,会在她生病时用手捂着输液管、吃过药就赶紧奖励蜜饯,会随时抓拍她记录,永远不会嫌她踩水玩幼稚、不会让她因弄脏裤腿而挨吵,却会在她穿着小青蛙雨衣时,伞还朝她倾斜。
爱也会是小弋。
凡遇选择皆独宠她、从不用担心被抛弃,永远给她最理直气壮的底气。
旷日持久地缝补着她的缺憾。
从1而终的坚定。
或者起码要像訾颜、司戟的程度,没有猜度与顾忌,拒绝揣测的过度消耗,能舒适松弛地相处。
别的…
没了。
就挺累。
经历过太多轻贱的喜欢,也被追捧过告白说爱,但那些由肾上腺素支配的1时冲动,多是对方装潢自己情圣的战绩,而言诺注定不会成为添砖加瓦的1环。
即便是再造她髓脉筋骨的许叔,所给予她的长辈的关怀,也并非纯粹的爱,而更像寻找感情倾载的器皿。
何况,言诺确实也成为他所锻造的满意的利刃。
所以,她挣扎、撕拽,最终摆脱了那网的捆缚。
再次自我救赎成功。
如同已经被记忆尘封的那千百次。
自魏弋怀里醒来,耳畔盘旋着他焦躁的呐喊,言诺的侥幸瞬息俱增:没把他当成救命稻草,很好。
唇燥皮翘、喉咙匮涸,言诺梗着脖儿囔了句气若游丝的“水”。
魏弋赶紧端杯给她润喉。
言诺咕嘟猛灌。
因喝的太急,有水渍从嘴角溢出,又融进咸潮的泪痕,打湿了睡衣前襟。
魏弋亲昵地轻抚着她脊椎安抚:“慢点儿,别呛着。”
言诺被晒蔫的幼苗般得水滋润,获救。
但哭太狠,力竭。
只嘟囔句“我不会怀孕,除非我死”,便眼皮打架,又陷倦眠。
第四次醒,是真的意识清朗。
窗外晚霞叆叇。
麻雀离枝。
该是归巢。
而魏弋正襟危坐,还额外据理力争外加胡搅蛮缠,说他这几次都有戴套,并发誓以后也会戴,让言诺别再吃损体耗质、极易导致月经紊乱的避孕药。
1脸懵逼的言诺听信谣喙诽语。
魏弋竟喜极而泣。
墨尔本那场宰肉剜心的对峙,他全程窃听,所以对那句“你对我来说就是累赘”记忆犹新。
他也曾堕暗夜。
被当筹码换钱,被冷落苛待,被霸凌欺辱。
但无数次自我怀疑过的他,在病入膏肓、临死前其言也善的母亲前,听到了忏悔与祷告,亦知晓当初的背叛、其实是场黔驴技穷的托付,她实在无力赡养,才逼不得已扮演贪钱慕财的反派。
当然,魏弋是否相信她所说是另1回事,但起码,他没被生母真心嫌恶过的吧——会有这样贫瘠的慰藉。
所以她会多痛苦悲哀,魏弋从不敢深究溯源。
他1厢情愿地拿她当解药。
药却苦不堪言。
这很悖逆。
不过没关系,今后,他会让他的解药挂满糖浆,给她所有宠溺与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