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吗？
到底是谁疯了？
赖凝微张着嘴，抬头去看贺州。
贺州的眼里没有欢喜，只有捉弄到她后的一丝得意。
凹陷的眼窝让他的眼睛看去更加深邃，却也更加捉摸不透。
赖凝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异常的躁动，悄悄调整呼吸，她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理智。
“贺总还有别的事吗？”
说话的间隙，赖凝自然地扯过贺州手中的长发，却不想对方在发尾处使了力，那撮头发固执地留在贺州掌中。
贺州不理会赖凝的问话。
他从鼻腔里轻轻哼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弄。
“你在想什么？”
“嗯——让我猜猜，是又在动脑筋准备骗人吗？”
赖凝觉得胸腔里堵得厉害，她怕一会就要喘不上气，更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哭得太大声。
“贺总，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用力拽了拽头发，那一小撮长发终于从贺州的指缝间流出。
赖凝侧过身子，从旁边狭小的缝隙中脱身。
没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人就被贺州抓着手臂拽到了楼道的角落，压在身后的墙上。
贺州俯身逼近，在昏暗的墙角，两人近距离对峙，眼里都有磨灭不掉的怒火。
“慌什么？”
贺州语调轻佻，却没多少戏耍的意思。
“这么多年没见了，不该聊点什么吗？”
“聊……什么？”
赖凝调子不稳，兴许是做了错事的心虚。
贺州不答，他慢慢向后靠，眼神有些迷离。几秒钟后他哼了一声，要笑不笑地问。
“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重重呼出一口气，贺州语调微微下沉，似叹息道：“不辞而别、断崖式分手、跑车男友、谎言和背叛……”
“这么多有趣的戏码，没有一个你能解释的吗？”
“贺州——”
“别叫我！”
贺州厉声呵斥住赖凝，紧跟着拧紧修长乌黑的眉头，像是极其厌恶。
极度的安静充斥着空气，赖凝仿佛僵在了阴影里，连眼皮都一动不动。
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赖凝才开口问：“你想怎么样？”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生硬，她有些懵，更有些慌乱。
贺州直勾勾盯住面前的人，拽着赖凝的手臂青筋暴起，他的呼吸像是被打乱，毫无章法地喘着粗气。
没有一句解释吗？她是不是真的没有真心？
良久，贺州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夜色正浓，树叶在风中摇晃。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终于松了松攥紧的双手，但一直停留在赖凝的手臂上。
米色雪纺的布料薄而滑，传递着双方的滚烫温度。
“小凝，凝凝。”
贺州轻声叫唤了两声，随即又自嘲地轻笑起来。
呲啦——
是布料被撕扯的声音。
赖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惊讶地说不出话。
从肩膀处，直到胳膊肘，已被贺州扯破一大片。那片碎布孤零零地挂了下来，露出里面圆润的肩头和白皙的小臂。
“你……”
“这是你欠我的。你该不是忘了吧？”
贺州的一句话就堵住了赖凝的责问。
赖凝想起来了，她和贺州的相识，起源于一件破了的衬衫。
那天，她抱着一堆文件跑出去，正撞上门口的贺州，当她跌跌撞撞快要摔倒的时候，贺州扶了她一把，她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袖，却呲拉将人的衬衫衣袖扯破。
多么狗血的剧情。
赖凝回神，眼底闪过一丝苦楚，见贺州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于是出声提醒道。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贺州挑了挑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退后小半步，却不作声。
赖凝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动了动唇，贺州见她像是想解释什么，于是敛了笑意，等着她开口。
“贺总，”
赖凝凝视着贺州，像是要看到他心窝处。
“早些休息，再见。”
只是礼貌地道别，赖凝头也不回地走上台阶，很快消失在贺州的视线里。
贺州转了个身，有些泄气地靠在灰白的墙面上，微仰着脖子往上看，头顶是模糊不清的黑洞，像极他的内心。
从烟盒里抖落出最后一支烟，贺州颤抖着点着。
这支烟他中途没拿下来过，一丝不差地全吸进了肺里，只有尼古丁，能让他的神经一点一点放松。
今天晚上，又是一个难眠的夜。
赖凝瘫坐在床上，欲哭无泪。
本来是想出去散心的，结果却雪上加霜。
那些刻意被遗忘的故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赖凝用力捶了下床沿，她记得清清楚楚。
“赔我衬衣。”
贺州两手扶住赖凝的腰，嘴角噙着笑，态度温和，提出一个合理要求。
“啊？对不起对不起，”
赖凝从贺州怀里挣脱出来，满脸通红，上下打量着对方，喏喏地问了一句。
“你是穿多大的衬衣？”
贺州扑哧笑出了声，细长的眼尾往上勾，瞬间迷住赖凝的心。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