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的外层大门。
然而,他在前方引路的脚步并未指向视野里的道场本馆,甚至与上回的方向也截然不同。我跟着他在尚未抵达本馆的地方转向,在道场内传来的隐约人声中,穿过地面稀疏的落叶,最终来到了道场背后一幢外观状似住宅的建筑。
上次的仓库正坐落于相反一侧的角落。我朝那熟悉的方向望去,有关残损陶器的记忆飘忽地进入脑海。
“进来吧。”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停顿,他保持着打开玄关大门的姿势,半回过身来,将平淡的视线投射到这边。因面前大门和周围环境古朴的氛围,我忽然便对自己今天的穿着感到在意起来。符合春天温度地,我穿着舒适的连帽薄外套——没什么特别理由,只是平时很喜欢穿的一件罢了。然而,此刻身处传统气息浓郁的道场庭院当中,我只感觉自己像是个唐突的现代来客,与身旁景色格格不入。
即便,面前穿着短袖衬衫的他也同样如此。
“这里是……?”
“算是我家,姑且。”他说,“我和兄长平时不在这里住,一般只有我父母。”
“诶,”我怔了怔,“那,该不会……”
“我母亲这周末到外祖母家去了。父亲的话,正在本馆指导学生练习。”
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想问的问题,他朝我背后本馆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神情冷静地回答。
“啊……对了。那边平时会有学生来上课啊。”
“所以,本馆的场地不太方便。”
他说着,手上稍微使了些力气,将玄关大门彻底拉开。
“只能暂时用一下这里。”
我点点头,以惯例的一句“打扰了”作为仪式,跟在他后面进入玄关。作为独栋房屋,屋内空间很大,布置优雅而不失整洁;客厅和餐厅虽是洋室,摆设却颇有古典和风味道,和我的想象没有多少出入。
并未给我留下什么观赏的时间,他径直领我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拉开图案精致的移门。
是和室——八叠大小的榻榻米房间,相当宽敞。虽然如此,这里摆放的家具却很多,看起来并不是可以当作道场使用的地方。
然而,定睛将屋内陈设稍微仔细地观察一番后,我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房间的正体。
……这里是他住的房间。
“这里……是日吉的房间?”
我立在门口,对于贸然进屋这件事略有迟疑,只好探询地望向旁侧神情平常的他。
“是。我在上大学之前住在这里。”他的视线没有转向我这边,“现在的话,大概只有长假期会偶尔回来住。”
只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他并未补充任何对眼下状况有帮助的额外信息。我试探着迈步,袜子踩在榻榻米灯芯草上的触感令人怀念——近来我的生活太过西洋化,已有很久未曾体验过和式起居了。
这样说起来,之前我和他见面的场所也完全不匹配他的风格——除了他打工的居酒屋以外,我们总是在咖啡店、西餐厅之类的地方吃饭。虽然他对此从未表现出在意,但此刻袜子与灯芯草间的摩擦十分生涩,仿佛依仗这种触感不断强调着他与我相错的喜好。
只是和我点了一样的咖啡,那个时候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屋内浮着淡淡的香薰气味。墙角的矮书桌收拾得整洁,桌角的和风小台灯安静伫立,近处墙面竟还贴着惹眼的“下克上”标语。一旁的书柜上整齐地摆着些小玩意,粗略望去并未蒙尘,看来时常会被擦拭。坐垫和被褥之类的没有出现在视线中,想来大抵被妥帖地收纳在壁橱里。总体来说,这是个被精心照料着的房间。
我站在屋中央,左右环视了一番。
“啊……对了。”
险些被这怀旧的古典气氛抽离现实,我在失神之前想起另一桩事,于是将包从肩上放下来。
“我带了点礼物,为了谢谢日吉。上次照顾我的事。”
似乎有些诧异,他移转视线瞥了我一眼,也仅仅一眼而已——很快,他便迈开步伐走过来,在途经我身旁时丢出一句话。
“谢谢。放在那里就行。”
“嗯,只是一盒点心。不嫌弃的话。”
他并没有再将目光分给我。我将点心盒从包里抽出来,有些尴尬地再度环顾四周,以寻找适合放下的地方。
“放在这边——书桌上可以吗?”
他在房间角落的障子门前站定,点头应了一声。我又扫了一眼他的侧影,将盒子摆在低矮的书桌上。由于视线离开的缘故,盒子一角磕到书桌上的架子,将一本书碰翻落下。
连锁反应作祟,剩下的书一本接一本地倾斜,原本整齐的书架顷刻间美感破碎。我有些慌张地收拾,将孤零零落下的书本与一并散落的书签一起——
实际上,那夹在书页中的并不是书签,而是几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我低下头囫囵地码放整齐,重新夹回书中,将书本复位到书架上原来的位置。想来,他大概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伴着障子门被拉开的声响,他径直向外面迈步走去。
我退后两步,望向应出现木造走廊和庭院的障子门处。然而,与预想中截然不同的景致出现在眼前。
“啊,日吉师父。”
随着这样的声音,一个封闭的道场出现在眼前——比本馆的规模小上几圈,却样式规范、要素齐全。原来这个房间并没有连接庭院——我在惊讶地发觉这点的同时,视线触及原本端坐道场角落的一个身影。
他站起来,朝日吉鞠躬行礼。瘦削的中等体型,穿着白色的道服,脸庞清秀而年轻。
“染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