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祭……的时候。大家,一起……拍的合照。”他说,“镜见桑,也在。”
他提到的照片,说实话,我没有太多印象了。大概是那种照片吧——模拟店的工作差不多全部完成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拍的合影。但至于是怎样的队形,我又置身于何种位置,这些细节部分,则完全无法从模糊的记忆中打捞了。
那是我和迹部仍有接触的最后一段时光。
“迹部前辈说什么了……?”
他已经说到了这里,我便顺理成章地问道。
“他说……镜见桑,是……很负责、细心的……运营委员。”
他的声音低沉,虽吐字缓慢,却发音清晰。
“……所以,虽然是,临时……运营委员,但,大家其实,都……没有什么异议。”
“不……这件事,非要说的话。”
我有些难堪地避开他的视线。
“其实,是那位前辈给我开了后门。”
然而,他只是平静地开口。
“……我,知道。”
脑中不可置信和恍然大悟的按钮被同时按下,我带着尚未混合成型的凌乱心情,转回脸去望着他。
“我,知道。那时,镜见桑的心情……以及,迹部桑的心情。”
“……嗯。我也知道。”
只是暂缓片刻,我收回视线,转而投向不远处河岸的桥畔。
“至少,在那之后的几个月内,很快就明白了。那种心情的来由。”
因桦地方才的辛勤工作,河畔的淤泥被仔细翻查了一番,形状看上去也与来时有所不同了。我凝望着在深褐底色中更显浓绿的细草,与此刻毫无关系的身影却没有任何预兆地浮现至脑海。
整齐细密的前发在春风中翻飞着。以及,在那下方,形状狭长的眉毛和浅褐色的瞳孔。
“我也想过——在那个前辈离开之后。会不会是最终让人后悔的事呢,之类的。”
两种心情缓慢地混合,直至此刻,终于酿出平静。我用惯常的音量和速度陈述着。
“……但是,从不知道从哪一天起,轰地一下,就意识到现实了。像是长大一样。”
我伸出手,在左侧的空气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形。
“如果,这是迹部前辈现在的世界。”
接着,在右侧毫无交集的空气中,我一笔一画地小幅度描出正方形的形状。
“这个,也许就是我的世界。”
只是认真地看着我毫无依据的浮空描摹,他的眼神专注,也依旧没有开口。
“一点重叠的地方也没有,形状不同,大小也不一样。”
我收回手来,温暖的空气中,大大的圆形和小小的正方形似乎仍各自虚无地漂浮着。
“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烦恼的问题以及关注的事,大概已经完全不同了吧。”我说,“那位前辈的事,从\''轰\''的那一天开始,对我来说,变成了像是电视里新闻上的事一样。”
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为不再留有遗憾的事了。我在心底对自己说。
“……但是,后知后觉的是,\''喜欢\''这种心情,果然很痛苦。”
很痛苦。就仿佛重新穿梭到中学时代,站在他的视角看着这一切一般——在高中毕业后的第三年,已经迟得过头地,我品尝着他的酸涩。
“之前,凤君跟我说过……那个时候,日吉的事。”
因没来由的酸涩而感觉眼角湿润,我想要掩饰地吸了吸鼻子。
“他说,桦地君也知道。”
“……是。”
似乎完全明白我指的是什么,他沉声应着。
“可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告诉过我。”
眼角的湿润狡猾地试图凝成实体,我提早意识到,便抬起小臂,用套袖上方干净的部分迅速蹭了一下。
“那个人很奇怪。心思敏感,过分好强,还有点神经质。说实话,虽然脸长得很帅,却一点也不温柔。”我说,“他的话,完全不是像迹部前辈那样找不到缺点的人。”
“是。”他附和着。
“……但是,托他的福,变得很后悔呢。”
“很,后悔……?”
“想到以前的日子时,能感受到的,除了悔恨的心情以外什么也没有。”
我仰起脸,如盛夏般湛蓝的天空中,纯白的云丝绵绵地互相织缠。
“虽然是说了也没用的话,但是,如果能倒带重来一遍就好了。”
如果能更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如果能更早点喜欢上他就好了。
如果能更早点坦率地说出来,向像猫一样的他说出来,就好了。
虽然,对于在这种酸涩中像猫一样无法坦率的我来说,也再困难不过了。
“……镜见,桑。”
“嗯?”我望向他。
“我……能明白。”他说,“镜见桑的,心情。”
总觉得曾经在哪里也像这样听他说过这句话,我再次用衣袖蹭了蹭眼角,忍不住冲他笑了。
“谢谢你……只是听我说些奇怪的话,也,谢谢你,桦地君。”
“……没事,的。”他缓缓地说着,“没事的。”
我点着头。薰风卷起空气中的微尘,沿发丝轻拂而过,将遮阳帽掀起些许。澄澈的天空中,云朵堆积成遥远记忆里夏天的形状。
现在却是温暖的春日。
很快,我们重回各自的工作岗位。身上的旧汗都还没有完全干透,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