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了她们,跟你关系比较好的那几个人。这不重要吧。”
“不,抱歉。只是昨天开始突然很不舒服,我没想……”
和他一样,我对这一切感到困惑。同时,头痛经久不散,我根本没有精力深入思考与眼前状况关联不大的事。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进来吧。”我俯下身,顶着晕眩打开鞋柜门,“这里,可能没有合适的拖鞋……”
“不用了,”他说,“我穿着袜子就行。”
“我这两天没怎么打扫房间,所以可能有点脏。”
“嗯。”他只是说,“不用了。”
我关上鞋柜门,让开身体,看着他在一声“打扰了”之后脱鞋进屋。狭窄的、二十平米的居室。玄关附近的简易厨房,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行的走廊,以及尽头同时用作客厅和卧室的方方正正的房间。在狭小的空间内,他的身形显得比平日要更加高大。
“房子,果然有点小吧?”
因他的存在而感到局促,我有些尴尬地四下扫视了一番。
“添置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有点摆不下了。我也,真的在考虑搬家。”
“……你在发烧,你自己不会不知道吧。”
他站在沙发前,背对着我发出声音。句尾落地的同时,左半边头颅的疼痛爆发般地跳动起来,我感到脚软,只得后退两步倚靠在走廊的碗柜上。
“抱歉……我的头很痛。”我闭上眼睛,“我想回床上躺一会儿。”
他又扫视了一番屋内光景,便回过身来,面色冷静地往玄关走去。我有些茫然地将后背紧贴碗柜,努力地在狭窄的走廊上为他让出通路。
“你休息吧。”他说,“我去便利店买些吃的东西。钥匙给我。”
“诶……?”
“钥匙。”他朝我伸出手,“你待会儿还准备下床帮我开门吗。”
他的道理合乎逻辑。我从书桌上的背包里找出钥匙交给他,望着他穿好鞋出门,才头脑一片空白地脱掉外套回到床上。
对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抱持着困惑。将身体滑进被窝,我摸到丢在枕边的手机,眯着眼查看被错过的消息。
社交软件上,在我之前发的讯息下面,他回复了好几条。从一开始的“知道了”,到今天早上的“你通知一下那位负责人吧”,再是又相隔两小时的“怎么回事”,以及最后面一条语气很差劲的“你在搞什么”。看起来,我甚至错过了他的两个电话——聊天窗口中,标明“未接来电”的两道提醒在左侧明明白白地显示着。
我捧着手机,眼皮却十分沉重。在白色的屏幕背光中,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我再度置身于志愿活动的河岸边。道路两侧的樱树随风轻轻摇曳,宛若落雨般洒下飘零花瓣。我手握垃圾钳立于河畔,三包分好类的垃圾在脚边安静地躺着。远处的一棵樱树下,他穿着高等部制服和其他几个男生站在一起,手上拿着一本毕业纪念册。春风中,他长长的前发轻柔地翻飞,露出让人感到陌生的完整侧颜。
由于不懈的劳动,我面颊滚烫,薄衫被汗水吸在身上。他注意到茫然伫立的我,朝这边迈步走来,直到抵达我面前时停下,随后抬起手,用手背触碰了我的前额。
“……起来吃点东西吧。”他说。
感受到打破梦境平衡的外部力量,我恍然惊醒。视线中,站在床边的他将放在我额头上的手收了回去。
“勉强也没办法。”他说,“多少得吃点东西。”
说实话,我没有什么食欲。但心里明白自己几乎一整天未曾进食,我还是支撑着坐起身,向他道了谢。
他将房间内唯一的矮桌移到了床边,摆在上面的一小盒粥冒着袅袅热气。我将被子裹在身上,坐在床侧,动作迟缓地拆开一次性勺子的包装。
“明天的事……本来已经说好了,却让你一个人去见明里,很抱歉。”
我端起似乎是参鸡汤风味的鸡肉粥,小心地喝了一口。他又拿出一包能量果冻饮料来,一并放在桌上。
“明天的事,先取消吧。”
“……取消?”
“我可能没时间。”他说,“总之,我会尽量抽空,但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你们就找别人吧。”
“是吗……好可惜。我本来很期待的。”
只将视线聚焦在能量果冻饮料上,他坐在沙发上抱着臂,暂时没有回应。便利店的塑料袋仍躺在他怀中,看起来,他似乎也买了自己的便当,但到现在也没加热。
“看来,明天也得请假了。”即便是粥也难以下咽,我将勺子咬在嘴里,“我有点头晕,可能吃不完。”
“你,怎么会——”
“……我不知道,”明白他想问什么,我轻声地打断,“这几天都是正常上课,可能是前面有一天出汗冻着了,也可能是流感。最近流感的状况也挺严重的。”
“你量过体温了么?”
“还没有……”
“等吃完以后量一下比较好。”
我咬着勺子点了点头。他坐在小小的沙发上,前方面对的便是我用来玩游戏的壁挂电视。游戏盘和手柄塞在电视柜里,叠在最上层的是我不久前刚通关的那款游戏——在不合适的时候,制造了不合气氛噪音的游戏。我不由得想起那通令人恍惚的电话。
他穿着黑色衬衫,习惯性般地将袖口挽起到露出半分小臂的程度。从那身形以及更加成熟的脸庞来看,他已然成为大人了。然而,脑海里盛装得最多的分明还是他身穿学校制服的学生模样——究竟,从哪一刻起,他像这样离我远去了呢?
“日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