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蹭了蹭盛禅垣的脸颊,然后松了口气一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神仙哥哥没受伤就好。”
盛禅垣微怔,合眼的一瞬间,残肢断臂,破碎山河,了无生机的面庞一一闪过脑海。
睁眼时,是一张稚嫩可爱的面庞在对着他笑。
触目所及,还有她鬓边极其突兀的一缕雪白发丝。
她凡身脆弱,邪气侵扰对她而言,是不可逆的致命伤。
“抱歉……让你生病了。”少年的嗓音有些喑哑,透着浓浓的愧疚之情。
东柳逢谂想了一会,学着妹妹安慰她的样子轻轻拍拍盛禅垣的头,笑的很甜:“是清妄要谢谢你。”
自此盛禅垣脱离了暗卫,变成了推逢谂荡秋千的工具人。
六岁逢谂在家爬屋顶,往下跳,是他接住。
七岁逢谂想出门玩,翻墙未果,被他抓住。
再大些时候送去学艺。
八岁在山间学艺爬古树,往下跳,是他接住。
九岁在山间逮兔子抓鸟未果,大哭大闹,他黑着脸抓了麻雀一家。
十岁逢谂想偷跑出去玩,未果。
十一岁逢谂想逛灯会,没跑过他。
十二岁逢谂想下山,被拎回来。
……
十六岁逢谂终于偷跑出去玩了一圈才回来,被他抓住。
逢谂被罚抄“不能出去玩”一百遍,盛禅垣检查时,发现睡着的人儿身下压的纸上全写的是“盛禅垣笨蛋”。
十七岁逢谂偷跑出去玩,盛禅垣在她房里找到了一百遍“盛禅垣”三个字,似乎是提前准备好的罚抄。
……
逢谂成年那日,她央求了母亲,央求了师父,又求了盛禅垣许久,还跑去打点了姜绗,硬生生磨了数月,才让他们松口。
她想去元宵灯会。
临行前她拍拍济玉的肩头,拍拍姜绗的肩头,拍……没敢拍师傅,只能行礼……兴高采烈地挽着身旁的盛禅垣,昂扬着脑袋道:
“放心吧!我一定买许多许多礼物送给你们!”
济玉掩着唇笑,姜绗做了个鬼脸,师傅摆着黑脸叮嘱:“早去早回,不可乱跑。”
又嘱咐盛禅垣:“看护好她。”
下山的路寂静,走到一半开始下雪,身旁的逢谂更加开心了。
盛禅垣一步一步走的很稳,逢谂倒是蹦蹦跳跳,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末了,逢谂凑过来,鬓边的白发扎成了小辫,上面混着彩色的细绳,一晃一晃,飞扬着,很扎眼。
她妍丽的面上浮现出哀求的表情,放软了声音问他:“如果人多,我可以悄悄拉住你吗?”
末了她后退几步,讪笑着说:“可不要嫌弃我,我从未……从未见过,所以会害怕。”
不等盛禅垣回答,她已经跑远了。
盛禅垣哑然失笑。
初时嫌闹,可再怎么样,十几年过去,他也已习惯了。
后来盛禅垣总是会想。
要是下山的路再长一点,要是不下雪,要是……
要是他答应拉住逢谂的手。
就好了。
逢谂年幼在家时不能出院,生活起居都是用惯了的老嬷嬷,大些学艺不能出山,更是下了结界,逢谂至多也只能偷跑到结界处,望着长长的土路失神发愣。
往往此时,盛禅垣倚在树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人间佳节总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往来人群络绎不绝,逢谂早已目眩,看每一样东西都新奇。
盛禅垣也是头一次见此光景,修界枯燥,虽然时不时也有盛会,却不及凡世间的有氛围。
逢谂轻扯住盛禅垣,盛禅垣侧眸,却只见逢谂那双含了融融春雪的小鹿眼飞快别开,耳侧一片斜飞红霞颜色。
“我们不要走散了,那……我想吃糖葫芦……它长什么样子呢?”
灯会长长一条街,什么都有卖的。
逢谂握着糖葫芦指点江山,盛禅垣掏银子又拿物什忙的不可开交。
簪子,耳坠,糕饼,泥人。
末了她还抱了盏兔儿灯,头上半扣了个金色的狸猫面具。
买的多了,摊贩笑嘻嘻恭贺:“兄妹二人感情甚笃啊,元宵快乐!”
逢谂气鼓鼓收回打赏的铜板,腮帮子鼓鼓,反驳道:“不是兄妹!”
盛禅垣及时出手,拎住逢谂的后衣领把她拖走,以防逢谂想爬这个小摊。
逢谂嘟着嘴沉默地看着他,盛禅垣非常知趣,看向不远处的元宵摊子,递给大小姐一个台阶:“吃元宵。”
逢谂忍了几秒,没忍住,气鼓鼓地拉住盛禅垣的袖口往热气腾腾的元宵摊子走。
排队的人很多,不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就是恩恩爱爱的小夫妻,逢谂盯着前头亲密的小夫妻看了一会,突然回头,神色紧张地哼着小曲四处乱瞟。
坐下之后,不大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便被端至他们眼前。
四色的,圆鼓鼓,一口下去桂花蜜仿佛从舌头甜到心尖尖。
盛禅垣只吃了两个,逢谂有点生气,蹙眉说:“你都不吃完,怎么团团圆圆?”
她此时年岁是最美的年纪,眼含春水腮染桃,小脸抵在斗篷的狐皮领子里,明艳娇俏不似凡物。
嘈杂的人群在她背后,成了模糊的光影。
盛禅垣心尖一缩,闷听胸膛处一声沉重缓慢的心脏跳动声,耳膜被震的生疼,而后喉口处一片腥甜,混杂着甜腻腻的桂花味。
逢谂眼睁睁见他唇缝间溢出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