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艾恩施第一次听到魔徒宣传魔宗教义。
在此之前,关于这方面的了解,他只受过离艮宗诗礼堂的“魔宗防范”课程。
课堂上只有枯燥的说教,把“信仰魔宗”批斥为“盲目愚痴之举”,却没说过为什么总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投身魔道。
如今亲身经历,算是明白了。
谁人不想法力高强?为了成为无量境修士,宁愿付出惨痛代价的大有人在。
更何况石鸿说的是“不需任何付出便能成为宗师”。
在此等诱惑面前,虚无境或者归元境的修士,很难能保持得住本心。
“这侘寂天真有你说的那般好?这世间,真有免费的午餐?”
面对艾恩施的质疑,石鸿没有生气,反倒更是兴奋。
似乎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他已经在脑海里彩排过无数遍,今日终于能够畅快地表演出来:
“所谓有得必有失的守恒定律,不能说错,只是有局限。那只是世界之内的定理,而侘寂天在一切定义之外!”
“嗯?”
见艾恩施似乎没有感受到这话语里蕴含的深邃真理之美,石鸿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诡异的怜悯:
“啧啧,这种概念对于你来说,还是太超前了。也罢,我换个你能理解的说法。”
“洗耳恭听。”艾恩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继续表演。
“你养过狸猫吗?”
“没有。”
“无主的狸猫,饥餐露宿,瘦骨嶙峋,时不时便会遭到天敌的捕杀。可有一天,它被人收养。从此衣食无忧,永远不用生活在恐惧之中。请问这只狸猫,可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艾恩施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说,我们都是狸猫,侘寂天才是主人?”
“侘寂天与我们的关系,是世间主仆、父子、君臣种种关系都无法譬喻的。”石鸿越说声音越发高昂道,“他对我们的恩爱仁慈,也是世间一切生灵无法想象的。”
“看起来,他真的是一位伟大的存在。即便是出于我个人利益考量,我似乎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艾恩施淡淡一笑,拿起茶桌上瓷杯轻轻摩挲,又问道:“不过,侘寂天不求回报,你却不是吧?”
“和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真是能省下不少功夫。”石鸿眼眸中的狂热渐渐褪去,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想要成为侘寂天的化身者,没有我的引荐你是做不到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艾恩施好奇道。
“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一些事情。”
“你的废话也不少。”艾恩施嘲诙道。
石鸿森然一笑:“我想知道,天鼎会在翠藤镇设立据点的目的。”
艾恩施不假思索说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
石鸿冷冷质问道:“逐风苑这三个字,便是从雅曦口中说出来的,是你们让天鼎会卷入了这场纷争。”
“所以?”
“在此之前,连我也没察觉到天鼎会在这里设立了据点。这种隐秘的据点,你是怎么发现的?”
石鸿冷笑着向艾恩施走近,掌中极寒元力凝聚,化出一道冰剑。
“我从不相信巧合,那个天鼎会的奸细贾惜,之前和你从无交集,为什么会忽然与你打赌?而且一上手便是一百枚金币,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艾恩施依旧淡然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毫不在意石鸿流露出来的杀机。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既然不敢杀我,这些吓唬人的把戏便省省吧。”
石鸿的脚步一滞。
“你说,我不敢杀你?”
艾恩施站了起来,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猜,是那位侘寂天的意思,他指名道姓要我成为他的化身者。所以你不能杀我,不然便是忤逆了他的旨意。”
石鸿目光中闪过几分忌惮。
“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恩施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一笑,眼神里多了几分揶揄之色。
其实道理也不复杂。
想逼迫别人做什么,手段无外乎恩威并施。
石鸿给出的“敬酒”太过丰厚,递来的“罚酒”却只是不断用言语威胁,而不是直接用上搜魂等手段。
这是典型的投鼠忌器。
那么,最有可能让石鸿这个热忱得近乎疯狂的信徒有所顾忌的,便是那位“侘寂天”了。
双方再度陷入沉默。
艾恩施决定将计就计,试一试能不能套取出更多关于侘寂天的信息。
“阁下,既然侘寂天选中我做那化身者,那我们将来便算是一家人了吧。等到那时,你想知道什么,我自然知无不言。”
艾恩施摆出谈判的架势:“但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该了结一下个人恩怨,以免未来再生龃龉。”
石鸿目光闪烁,“你的意思是?”
“取消石家和慕容世家的联姻,将慕容涟漪送还到唐瑞身边。”
石鸿气极反笑:“艾堂主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你可还没加入我们呢!”
艾恩施说道:“慕容涟漪与唐瑞情投意合,他们本就是天作之合,我只是帮他要回他应得的。”
“唐瑞只是一个奴仆,本就没有染指慕容世家千金的命。”
艾恩施笑了笑,说道:“阁下此言差矣。侘寂天慈爱众生,超越一切,在祂的眼中又岂有主人奴仆之分别。身为祂的化身者,你又岂能被世俗的门户观念所拘束?”
石鸿顿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