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博的反应不在你意料之中,你毕竟不擅长正常的社交。
曾经属于你的社交场合是名利场,一开始你尚且还会斟酌词句以使利益的归属偏向你。后来你是晚宴和聚会上的明星,你的身份使你居于被讨好的地位,你只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就有人为你改变或者离开。
你擅长给情人说甜言蜜语,也擅长撩拨他人心中的火焰,但怎么正常社交,这你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自然,你也不知道这么问出来意味着什么。
桑博甚至险些以为你对他一见钟情,打算包养他。
即使他的确喜欢信用点,但还不想彻底过上吃软饭的日子。他老桑博可以当奸商也可以当逃犯,但绝对不可以当小白脸。
“家人,”你听到他讪讪地说,带着一股子委屈味道的眉毛都惊讶地挑起,“我老桑博虽然什么都卖,但也没有把自己卖了的想法啊。”
好在吃代餐的想法只是一瞬,问出话的瞬间你就清醒过来。
该死的阿哈还不够烦人吗,至于吃这口代餐吗。
你觉得刚才的自己一定是脑抽了。你拉着柔软的被子轻轻把自己的脸遮起来,表达自己已经晕过去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崩坏到了很难继续按所谓主线进行下去的程度。但显然你低估了世界意识的顽强,也可能是这位满口“家人”的奇怪男人的要强,你被连着床铺一起送到了下城区。
感受着微微的颠簸,你叹了口气,三月七也叹了一口气,她突然理解丹恒为什么总是那么少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三月七说,“但是应该不会有比被当成罪犯还要更糟糕的事情了吧。”
三月七和丹恒实在没忍住,也实在太要脸面,他们跟在桑博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不是他们不想走快点,但桑博实在是有些拉不动你的床铺,他费尽力气地拉着板车,也只能做到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你的床铺是拿什么做的,”他额角已经冒出了细汗,咬牙切齿并不是因为态度恶劣,而是因为如果不这样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喘气,“这、么、沉。”
你没有告诉他,此刻你已经陷入了梦境。
梦中,你于虫群与火焰中救出一位骑士。
他真挚地向你表达谢意。
“纯美女神伊德莉拉在上,我■■愿意用性命起誓,将根除一切阻碍您面前的丑恶之物,聊以报答您的恩情。”
骑士的宣誓真诚得令人落泪,但你实在是没有这个细胞,看着他漂亮的红头发和绿眼睛,你想起了玫瑰。
想起了,也就问了出来。
“你见过玫瑰吗?”你问红发的高洁骑士,“那是一种漂亮的红色花朵,在我的故乡,它常常作为爱情的象征。”
他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么一种花,但他确实对这种花无比熟悉,自然不可能没见过玫瑰。
诚实是骑士的美德,银枝坦然相告。
“是的,阁下,”骑士的声音满含深情,他手中出现一枝馥郁的玫瑰,“尽管我不曾知道它象征爱情,却也一直视它为纯美的象征。”
他应该很喜欢玫瑰,你看到他眼底那些发光的东西,你自问自答:“为什么要突然提起玫瑰呢?”
“因为啊,”你指间夹着一朵艳丽的玫瑰,“玫瑰、是为被斩首而生的头颅。”
带着绿意的刺还带着一点柔软,却也足以刺穿血肉凡胎的皮肤,鲜血从你的指间流下,蜿蜒成一道红色的痕迹,和玫瑰一样艳丽。
“可是这待斩首的玫瑰,也有自己的尖刺,”你问,“这又是为什么而诞生的?”
骑士不曾回答。他不善言辞,那些赞词来源于骑士手册,浮夸而蹩脚的修辞一无是处,唯一的可取之处是骑士本人的真诚。
他戴着手甲的手指触碰你的手指,他接过玫瑰,湿润而粘稠的液体也就沾染到冰凉的金属之上。
然后你从梦中醒来,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带着酒精和消毒水味道的洁白床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