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正厅去的路上,姜氏问云澜:“你可知这两个表姑娘,为何要时常来府上?”
云澜心下也好奇,不过是见一个同她一样的表亲姑娘,姜姨娘何至于如此打扮她。
姜氏见云澜摇头,锦帕掩唇低声道:“夫人有意让蓉姑娘,给丞渊做继室。”
话出口,她不时打量云澜,见她面上平静如止水,想她大抵对丞渊是没那个心思的,不由安了心。
哪知云澜闻此心下一空,像是落了什么脏腑未带出来,心绪莫名。
未进正厅便闻女声悠扬,接着厅内笑声一片。
姜氏面上含笑,拉着云澜的手进了门,先给老太太和夫人蒋氏问了安,才道:
“远远的,我就知道是她,菱姑娘声若百灵,任谁听了都心生欢喜。”
两姑娘见了云澜皆是好奇,都默默望着她含笑不语。
云澜一时不知姜姨娘夸赞的是谁,默不作声立于姜姨娘身侧悄眼打量。
晟老太太瞧出了云澜迷惑茫然,不禁逗弄她:
“她姊妹俩个,一个温婉娴静,一个灵巧活泼,你且猜猜看,哪个是姜姨娘说的,那个声若百灵的。”
面前两个姑娘,一个着湘叶短襦配茄花千褶裙,面容清瘦个头高挑,瞧着她笑得真切。
另一个着青苔绿三裥裙,海天霞窄袖短衫,外套轻薄玉色对襟直领短袖长褙子,面若银盘,姿容昳丽,笑意恬淡。
云澜眨了眨眼,一副不好忖量模样,忽而朝着两个姑娘福了礼。
“云澜见过两位姐姐,两位姐姐金安。”
“哪里就一定是姐姐呢。”
面容清瘦的姑娘开了口,又恍然捂了嘴,惹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蒋氏引荐了云澜与两位表姑娘,只道姑娘们年龄相仿,往后该是玩到一处。
菱姑娘好性儿,挽着云澜胳膊,道:“真是与妹妹有缘,我俩才头一次见,便着了相近的衣裳,想你我性情也大抵相似,若今后菱儿来府上寻妹妹,妹妹莫要嫌我恼人才好。”
云澜笑与她闲话,总觉着有双眼睛盯得她如芒刺背,寻望过去,那银盘面上却又始终笑意盈盈。
将近晚膳时,晟丞渊回了王府上。
见正厅里坐着他舅舅家的两个妹妹,下意识望了眼云澜,云澜垂眸避开,才听他给长辈请安。
“等了你几个时辰,怎么才回来。”蒋氏抱怨,“不是说今儿个下午散值,你又跑去何处?”
“何人说与母亲,孩儿今日后晌散值。”
蒋氏自然不能如实说,蒋蓉为了见他一面特意打探了消息,只垂了唇角,白了他一眼。
晚膳后,众人于正堂闲话。
晟浠挑着个破损的鱼灯,拿给晟丞渊看:“大哥哥,你元宵时买给我的鱼灯坏了。”
小孩子本就容易把心事挂到脸上,如今她失了心爱之物,更是看着可怜。
“如何破了?”晟丞渊拿起鱼灯左右相看,“这骨架折了,表纸也破损了,修不得了。待来年大哥哥再买给你吧。”
听闻要待来年才能再拥有,浠儿大大的眸子忽然就被水雾遮住了,抿着小嘴强忍着不让眼泪涌出来。
“你莫要缠着你大哥哥。”蒋氏不耐,“让他与你表姐姐说说话。”
才要去拉扯晟浠的手,晟浠回身,朝着云澜跑去了。
扑到云澜怀里,仰着小脸,眼泪终是漾了出来:“听闻澜姐姐会扎纸鸢,姐姐可会做鱼灯?”
一旁晟滢‘扑哧’乐了,尖酸道:“你澜姐姐八斗之才,哪里有她做不到的。”
云澜未语,接过鱼灯,又揽着怀里的晟浠,道:
“澜姐姐也未做过鱼灯,倒是可以依它斟酌一二,你可舍得把它暂且交与澜姐姐?”
见晟浠眼神都亮了,又担心若她斟酌不出,让晟浠失望,又道:“若是澜姐姐也无能为力,姐姐便扎个纸鸢与你,可好。”
“好。”
那边晟丞渊面上与蒋蓉闲话,心思却全在云澜这边。与九里耳语几句,九里便出了正堂。
“不若我且先送你和菱儿回去,时辰太晚恐舅舅忧心。”
将近日趣事说与晟丞渊听,蒋蓉正眉飞色舞,忽闻他如此言说,眸色中有一瞬的失落,又被面上笑容遮掩住了。
与王府亲眷一一作别,云澜送她姊妹俩到王府门前,看蒋蓉背影衰颓,已然没有几个时辰前英秀焕发,云澜垂眸,心有百味。
“你瞧着如何?”
姜氏忽然凑到云澜身边,低声询问,吓得云澜身上一颤,又忙敛回心神面上挂笑。
“两位姐姐脾性各不相同,蓉姐姐娴静端正,菱姐姐俏皮风趣。”
知她不愿背后说人,姜氏睨她,抿唇一笑。
簪星阁里烛火通明,云澜把着破损鱼灯细细打量。
“姑娘,亥时过半了。”司琴道,“奴婢伺候姑娘漱洗吧。”
自姑娘回来,便拿着九里新送过来的竹条,围着鱼灯左右比对,如今已过了近两个时辰,姑娘还兴致勃勃,没有要歇下的意思。
未听她回应,司琴又道,“姑娘,仔细着眼睛,要不明儿......”
“今儿拖明儿,明儿拖后儿,哪日做得完。”那边晟浠还巴望着呢。
云澜笑看司琴,又道:“嘱你泡起来的竹条可泡好了?”
见说不动姑娘,司琴应着,又去给她取泡好的竹条。
“你且先去休息,不必都陪着我。”
姑娘不睡,司琴哪敢去睡,倚在榻凳边,看着烛影下的姑娘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