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旁人拿戒尺都没用,兰珍也有想保护的人。”
兴许是她说这话时透出执拗,兴许他对什么理由都不敏感,唯独她说的最后一句是死穴,风宿恒叹气:“继续吧。”说完回塌上坐。
栖真最快速度跑上楼,拿根缝衣针下来,重回圆台上。
这次她不会再睡着了,世上本没那么多善意相助,获得一份就不要轻易辜负。
…………
转眼便到“关键”那天。
这次戦星流跟着上了皇崖山,太子怎么把栖真带上去,自然能用同样方式带他去。不同的是两人身形敏捷,抵达塔门才刚过亥时。
戦星流问:“放心把下面交给她?”
风宿恒回:“上次你看到了,说不定她能做到。”
戦星流:“失败呢?”
风宿恒:“再被揍一顿的事,值当什么?”
两人说着话,手下一点没停,开了封印进了塔,直奔螺旋通道。
栖真在墙外估摸时间,听见夜色里有禽鸟啼鸣三声便开始爬树。
这白果树她来来回回爬了几次,熟门熟路,稳稳坐到树干上后从袖袋里取出碎石,使劲往护神大殿掷去。
那么远自然扔不中,石子砸在殿前空地,发出一记清响。
门处守卫早撤了,整片神宫浸在夜色里,只有当中的护神大殿还亮着灯。
三颗石子过去,护神大殿门开,有人从里面出来,想去发声地查看,一抬头却见院外树枝阴影间,有个身影对他招手。
洛尘认出人,吃一惊,快步到墙边,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问:“这是做什么?”
栖真做个让他出来的手势,低声回:“找你。”
“有话白日说!”
“白天我不敢!”
洛尘只好到宫门处,悄悄闪身出来。
以为沈兰珍会来宫门口,谁知出来没瞅到人,往侧边看,那道娇小的身影正从树干上跳下来,就站在树下等他过去。
宫门口无遮无拦,还有月光相照,真进树林昏暗无光,唯余枝桠间漏下点点残影。洛尘犹豫一瞬,终是过去站到她面前。
“沈部像?”
三个字说得重,在提醒她身份,也间接提醒他的。
她知不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有多不合时宜?
就听栖真启口道:“兰珍有话一直想问,之前提不起勇气,可想了多日,还是忍不住来找殿下。”
洛尘心漏跳一拍。
有话?
什么话?
什么话要在夜深人静偏僻无人处说?尤其今晚师父还不在宫里。
洛尘稳住心神等她开口。
栖真从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凑他眼前:“这个,殿下能解释一下吗?”
昏暗光线里,就见她掌中托着一把凿子——当初他放在卷轴里,偷偷塞给她的那把。
“殿下一直都知道,对吗?”
栖真直直注视等他开口,树下却尤然一片死寂。
栖真哼了一声:“也是,神官长大人怎会不知什么是暖宫呢?”
洛尘终于承认:“对,我知道。”
栖真点头,笑出一个惨淡表情:“所以你真地想送我去陪葬,把我钉进棺材里烧掉?”
洛尘心乱了。
明明只要端着架子,冷着脸说一句“我是神宫中人,职责所在不得不为”就可脱身,但他的心不允许他这么说,洛尘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殿下没有?”栖真咄咄逼人:“那日我来找您,殿下给过半点提示?那日殿下只要和兰珍说一句,暖宫就是殉葬,我都不至于一点准备没有。”
洛尘道:“我以为你知道。”
“哦,以为我知道?既然殿下觉得我心甘情愿去,又为何塞给我一把凿子?”
洛尘本不会被说得哑口,怎奈今晚这出太突然,今晚来的人他太放在心上,对方兴师问罪的样子震得他不知所措,什么都不会说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你觉得我塞凿子给你是干吗?”
栖真斩钉截铁道:“等我钉到棺材里自尽用。”
洛尘深吸口气,心里涌起委屈和难以名状的痛苦,忍着不让声音颤抖,连连额首:“你竟这么想?你……你……好,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说完转身欲走。
栖真越过他双手一栏:“等等。”
洛尘面色微僵,胸口起伏,撇头不看她。
栖真瞧出洛尘状态不好,心里暗暗告罪,可都在悬崖边,最后一脚必须踢出去,她从袖袋里取出一物递上:“还你。”
洛尘心头一跳。
那是一方帕子!曾经拿来给她包伤口的那条。
之所以时隔那么久还能一眼认出,是因为这帕子送出去的那刻他就没想收回。
两年里,这帕子在他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想象着它被沈兰珍亲手洗净、晾晒,偶尔也或取出来瞧一眼。只要她还收着它,他便觉得自己的念想还留在她身边。
可现在她手一伸,毫不犹豫的语气说“还你”。
她还的是什么?
帕子吗?
若只是帕子,他拿回来便好了。
可他的手抬不起来,手上绑了九百多个辗转反侧倾心挂念的日子,太重了!
此时天上传来三声禽鸣,不过黑夜里寻常叫声,栖真却双眉舒展松了口气。
她再次望向面前人,眼里闪过异样情绪。
若洛尘细看会有狐疑,明明她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个,为何却是她满面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