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声痛哭,被父王罚跪殿外,又在宫道上从步撵跌落,发疯般追着祭童。可第二日,她又像没事人样跑来护神大殿,当面顶撞大神官,被抽一顿鞭子。
等等……追着一群祭童?
洛尘拨开记忆的迷雾,仔细回想。
当时沈兰珍形似疯癫,追着那群孩子,嘴里唤的是什么?
是……凡心?
那日在烟冷炉香园,小宫人从高处摔落,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当时她嘴里念叨的,好像也是“凡心”两字。
但那个小宫人,不就是风宿恒从宫外买回来的“儿子”吗?
洛尘愣怔,脑中一下乱起来,连风宿恒在边上说什么都没注意听,只顺着思路想下去。
好吧,权当他们有子一事为真,而这两个孩子又是同一人,那……皇崖塔里的祭童,又怎会成了风宿恒和沈兰珍的儿子?而这孩子又是怎生离开皇崖塔到宫外去的?
心底腾起一个警觉声音,让洛尘别再想下去。
怎奈草蛇灰线,拉住一头,刷拉一下,在他自己都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瞬间把深埋的一整根提溜出来。
洛尘楞楞望着天际,想道:或许应该倒过来问,他们的儿子,怎会成了祭童?
他皱眉回忆,当初那些祭童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他真说不清,只知是师父一手安排。
可他忽然想起,有次皇弟夜闯皇崖塔被师父逮个正着,深夜叫他和父皇前去山头。塔中发现一方女子绢帕,皇弟非说是他掉的。可自己用法力查探四周,分明感受到一丝浮动气息。当时没有声张,现下想来,沈兰珍应该躲在附近。
所以那一晚,其实是他们两个人上的皇崖塔。
若他们的儿子成了祭童,那这一切岂非顺理成章?
因为那一晚,他们就是去塔里找儿子的!
可是想到这里,洛尘不自觉摇头。
还是说不通!
谁会眼睁睁看着亲子去当祭童?即使他们发觉孩子被误当祭童,也该及时把他摘出来,难道还看着他躺在皇崖塔里神识离散不成?
啊……可谁又能保证他们没有行动?
可若他们真地从塔里把孩子救出,黑曜石怎会没有预警?那孩子若真在皇崖塔里耽搁数日,也不可能神识无伤。
一个又一个疑点接连浮现,洛尘只觉头痛欲裂。
好在有一点,他十分清楚。
烟冷炉香园内是他给凡心疗伤,若孩子神识有损,当时就该察觉。
所以他百分百确定,这孩子健健康康,神识虽有不稳,但完全无碍。
可这孩子毕竟在皇崖塔待过一段时间,照理说多多少少,神识该分离一部分出去才对。
想到此处,饶是定力过人,洛尘都被自己接下来的推测惊出一身冷汗。
若凡心曾经神识分离过,那么被分出去的神识去了哪里?
神明大宫!
最后到过神明大宫的是谁?
太子和沈兰珍!
只有他俩,没有旁人!
若他们去神明大宫,明着为护送母后神识,暗地里是去取回孩子神识……
在常璐遇难的湖边,连赖俊青和英迈两个大男人都情绪崩溃想打退堂鼓,沈兰珍却站出来,竭力主张前行。
如今细想,她到底为何坚持前行?难道不是因为她一定要找到神明大宫,一定要取回孩子神识?
洛尘越往下推,越觉得一桩桩,一件件,都对得上。
师父今日在晨阳殿面对九卿时说了一句:老夫都没去过神明大宫,无从得知,为何有人刚入海上金门、登过神明领地,结界便消失了?
原本只觉推诿之词,现下细想……若结界消失,真和他俩有关呢?
洛尘呆愣地看向在旁边御剑的风宿恒,脑中混乱已极。
风宿恒冲他摆手:“怎么了?”
洛尘眨了下酸涩的眼:“没事。”
风宿恒道:“魇住了?”
心跳得厉害,洛尘冰着手烫着脸,吞咽数下,让自己缓上一缓。
目视前方,把心事藏起。
太多疑问,等这次回去,定要好好问问师父,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