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闯实诚道:“可我和焘兴他们一早说过半年里不取东家半文钱,半年没到呢。”
“这段时间你们是店里最辛苦的,发工钱是应该的。”柳絮回道。
阿闯道:“一般饭馆子里小二一月工钱也就十几两,您给的……确实太多了。”
“你也说了,那是一般饭馆里的小二。”柳絮回笑道:“鸳鸯蝴蝶梦不是一般饭馆,你们也不是一般小二。”
阿闯专注地听着。
柳絮回缓缓道:“你和焘兴、洪柱,每个都是一顶一,将来是要跟着我打天下的左膀右臂。你们好好干,什么都会有的。”
她说得很有气概,心下却有点怂。
因为这些话,是栖真教她的。
栖真说你想走得快走得远,得培养自己人。天生聪慧、做事勤奋、为人真诚、对己狠绝,只要符合“勤诚恨慧”四字诀的,都值得笼络。一旦看准人,就要教,要保,要鼓励,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让他们知道未来发展的方向,这样才会有“忠”。若个个手下都踩着“勤诚狠慧忠”来,不愁未来拉不起一支所向披靡的大军。
柳絮回得栖真真传,第一个看中的,就是阿闯。
她觉得阿闯这人,简直就是照栖真说的标准长的。
聪慧勤奋真诚,焘兴和洪柱也具备,但只有“对几狠绝”这项,店中无人能出其右。
明明每日上工辛苦,回到祁哥住处,他居然还能挑灯夜战勤奋读书。
有次絮回一觉睡醒,见天井一角还亮着微光,才知是阿闯怕在房中扰旁人清梦,点支白烛去院中看书。
后来絮回索性让他住店里,这样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怕扰人。谁知阿闯去了两日,又一言不发住回来。问他为啥回来,他只是憨笑,说还是这里好。
每晚在外面喂蚊子,到底哪里好?
后来絮回便放一套桌椅和两盏格子灯在院中,睡前一言不发在外点两处驱蚊香。
这样挑灯夜战,阿闯每日上工还能一点没有倦容,有时柳絮回悄悄看他,都觉得神奇。
也因着身边有这么号努力自律的人,让她每日起床也满是期待,那点殚精竭虑的创业之苦,到也不引以为苦了。
阿闯似乎没想到柳絮回会说出这般话来,心间一默。
好好干,什么都会有。
那你……我也能拥有吗?
阿闯被自己的想法骇到了,但他只是站在那里,醍醐灌顶,看着她眼神没有回避。
早知自己要的东西得去拼、去抢、去争取。
他喜欢她,他早就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柳絮回。
他更知道现在的自己完全配不上她。
可谁知道将来呢?
她都说了,好好干,什么都会有!
那他就不放弃,他就好好干,将来……他就可以有。
阿闯躬身,对柳絮回一揖:“定不负阿絮所托。”
柳絮回微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阿絮”,是顺口还是怎么的?她心跳得有些快,道声晚安,正想走,忽听山头喧哗起来。
…………
风宿恒今日回来得有些晚,进香满路一看,烛火亮着,本该伏案的人却不在。颜心见他回来,照例将晚膳端上。
风宿恒问起,颜心道主母今晚喝醉,阿絮送回来的,许是在房中休息。风宿恒便去看一眼,谁知几间找遍都无果,人就不在花千树。
知栖真回来就醉,倏忽不见人,风宿恒赶紧和颜心出去找,谁知田字房那儿都问过,毡帐也看过,愣没找到人。
这下把颜心急着了:“小姐还醉着,万一从山头掉下去怎么办。”
众人一听栖真不见了,也心急如火,都提着格子灯在山头找。风宿恒铁青着脸下山,到三峰溪边,忽见一笔挺挺的人影静静站在远处地洞口,不知在干嘛。
这眼把风宿恒吓得魂丢一半,掠去将人拖开,紧紧抱住,生怕她动一动失足坠下洞去。
“栖真!你!”风宿恒气急败坏:“灯都不提,一人在这里做什么?”
栖真头晕地想挥开他,却甩之不脱,呢喃道:“别激动。”
她还叫他别激动!
这样真地很吓人的好不好!
风宿恒上下一摸,知人没事,才放下点心,还待再说,便听下坡处其他人也陆续找来。他回头高声:“找到了!”
虚惊一场,众人都当栖真喝醉乱走,后怕地让阿畅和颜心赶紧领回去。
回鱼龙舞门一关,风宿恒扶栖真坐下,脸色虽缓,心有余悸:“以后我不在不许喝酒!晚上山头无遮无拦,出事怎么办?明日我就让人在山头造一圈围栏,把洞口给堵上!”
“别堵。”栖真揉着太阳穴。
风宿恒见她醉醺醺的样子就没好气:“不堵,让你半夜三更往下跳吗?”
栖真拉他袖子,双眸晶亮,精气十足:“亲爱的,你是在城墙上看到我写的东西对吧?”
风宿恒被她一句“亲爱的”叫住了。
好新鲜!
栖真可从没这般唤过他。
栖真可没管风宿恒在想什么,急道:“可我写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城墙上呢?你、你明天去问问,问问朝阳城的人,城墙的石头哪来的!不,你现在就、就带我去,我自己问,那些石头哪来的!”
劝说喝醉的人最无趣,风宿恒决定做点有趣的,于是捏捏她驼红的脸蛋,道:“亲爱的,你醉了,你亲爱的抱你去沐浴。”
栖真紧张地抱住他胳膊:“醉?没醉!现在带我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