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骆桑雪被门外接连不断地嘈杂声惊醒。她穿好衣服正要出门去看,却发现屋外站着一排喽啰。她猛然想起傅鸿煊昨晚的警告,心想这是他们山寨内部的事,与己无关,便安然坐于房内刺绣。
那日,她被掳上山时,随身携带了一个荷包。荷包中的香料是她常年惯用之物,黎琛一定能闻出来。她只要设法将荷包递出山外,引起黎琛的注意,就能在黎琛的帮助下成功脱逃。
可惜,这种香料虽然稀少,但民间依然有人使用。当黎琛闻到这一香味时,虽会怀疑这是她放出的信号,却不能全然断定。是以,她打算在荷包上绣个记号,以便黎琛进一步确认她就在这儿。
她不精通于刺绣,多次被手上的这根长针扎伤,刺出血来。正疼惜地抹着伤口,忽听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呵斥声:“连我你们也敢拦,吃了熊心豹子胆?”
门外的喽啰回道:“这是六当家的意思,小姐别为难我们了。”
“啪”的一声轻响,那喽啰似被拍了个巴掌:“什么六当家,除了我爹,我看谁敢拦我!再不让开,我砍了你!”
之后,“砰”地一声重响,房门立时被踢开,一名劲装少女直冲冲地闯进骆桑雪的房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好,我叫瞿妙玲,是寨主的女儿,你可以叫我阿玲。”她伸出右手以示友好之意,头却不自主地甩向一边,眸中还带着几分不屑。
骆桑雪微微一笑,心想不能得罪她,便也伸出右手与之相握:“你好,我叫顾安容,你可以叫我阿容。”
瞿妙玲略一点头,便寻了个最惬意的位置坐了下来,如同自己家一样。
“刺绣这种活,我最不喜欢了,看来我们真没什么好聊的。”她拿过骆桑雪手上未绣完的荷包,只看了一眼,便随意丢在一旁。
骆桑雪起身替她沏了杯茶,想了个话题道:“阿玲姑娘打小在这山寨中长大,对这儿一定很熟吧。”
瞿妙玲剥了个橘子吃起来,淡淡道:“熟倒是挺熟的,不过,我并不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
“你不是寨主的女儿吗?”骆桑雪抿了口茶道。
瞿妙玲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恣意:“山大王是继承家业得来的吗?这年头,皇帝都轮流换。”
骆桑雪觉得有理,又见她口无遮拦,便继续问:“想来,阿玲姑娘随寨主闯下这基业,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瞿妙玲又是一乐,斜靠着椅子道:“你不会以为,他会带着女儿闯荡江湖吧。”
骆桑雪干笑了两声,心想,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看,他对你这个女儿挺好的。”她想起刚被带入山寨那天,她亲眼见到瞿妙玲揪着瞿霄耳朵训话的场景,心想瞿霄对这个女儿一定爱护有加。
谁知,瞿妙玲的回答直接震碎她的三观:“我是他强暴我娘生出来的,根本没有感情。”
骆桑雪震惊之余,不禁想起昨晚的事,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能让傅鸿煊占了身子,不然,生出这么个女儿,该如何收场。
正沉默间,忽听瞿妙玲摇晃着座椅道:“你整日待在屋内,不觉得闷吗?我若是你,早就想法子跑了。”
此言正中下怀,骆桑雪叹了口气道:“我怎么逃出去?出寨门要手令的,只有寨主和各当家的才有。”
瞿妙玲扬了扬眉毛,轻蔑一笑道:“不就是手令嘛,我那儿正好有一块。”
闻言,骆桑雪顿时来了兴致,如同遇到了救星。“阿玲姑娘,你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想出去。”她紧紧握住瞿妙玲的手,言辞恳切至极,“只要你肯放我下山,我一定请你去泰安城好好游玩,所有花销由我来出。”
“嗯,听上去不错,可以考虑一下。”瞿妙玲抖动着肩膀,眼中颇为自得,“既然大家都是女人,那我就帮帮你吧。不过,手令在我房间里,你需随我去一趟。”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骆桑雪牵着瞿妙玲的手往外疾奔,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瞿妙玲却将她拉至角落,在她耳畔轻声提醒道:“外面的人问你去哪儿,你可千万别说。还有,万一他们不让你出去,那该怎么办?”
骆桑雪点头答应,迫切地道:“我就说,我要去茅厕,他们还能让我憋死。”
瞿妙玲觉得可行,为免暴露自己,她决定先行离去,两人一个时辰后在茅厕附近碰面。
门外的喽啰听骆桑雪说要去如厕,也不拦着,只派了一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行至拐角处,瞿妙玲忽地冒出来将她身后的跟屁虫拍晕在地,然后带着她一路狂奔至一处不起眼的屋舍。
进了房间,刚闩上房门,她的态度就倨傲起来了,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望着骆桑雪,脸上透着股邪气。
“你的手令呢?”骆桑雪不免紧张起来,怀疑她在搞鬼。
“急什么,我们的谈话还没结束呢。”瞿妙玲一屁股坐于四方桌前,又示意骆桑雪一同落座。
骆桑雪思忖着她可能还有别的条件要谈,便耐着性子坐于其身侧,等候着她发话。
“你可知,官府昨儿派人来寻你了?”瞿妙玲品了口茶,茶香四溢。
“是吗?”听闻此讯,骆桑雪激动得从座椅上跳起来,“寻我之人现在在哪儿?”
瞿妙玲把手一摆,笑道:“坐下,你且听我慢慢说。官府说你是必须送进宫的秀女,我爹看在知府大人的薄面上本打算放了你,可有个人就是不答应。”
“谁?”骆桑雪心中百感交集。
“六当家傅鸿煊。”瞿妙玲嘴角一丝冷笑。
“怎么可能!”骆桑雪大感意外,整个人躁动不安,“他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