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其害。索性来往越来越少,关系自然就淡了。所以他不想要我,那一天在酒精的“唆使”下,他要“送走我”,他不想被人指责,又不想日后被我“束缚”,他向往的自在生活就要在他的计划下一步步到来,或许是一种“痛苦”的解脱吧,在那样一个阵痛的年代里,“出路”这个词汇压得人喘不过气。父亲曾当着我的面歇斯底里的说后悔结婚了,如果不结婚也许他会没有这么多的“破事”。当一个男人把世道不公与婚姻联系到一起的时候,他已经被生活的耳光给扇的无计可施。
他是无助的且渴望被帮助的,当人人自危的时候他的呼喊又是苍白且无用的。所以他失败了,当一个失败者想要存活于世的时候,他只能另辟蹊径。
他不要我了。
当母亲问我选谁的时候,我已经没法选择。这个家只能以破碎的方式告别。从那一刻开始,“爸爸”成了我选择闭口不谈的词汇。也成了我幼年大脑里的一根刺,扎进了神经里,不能动弹。
他在我的名单里被刻意抹去。
母亲在得到我给出的结果后,以胜利的姿态来到父亲面前。破败的工厂里,灯影寥落。高大车间里的行吊车上灯光却依旧闪烁,下面的铁柜子被放倒当成了餐桌,酒瓶与菜肴混乱的摆放着。一群人吵吵闹闹。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个子高高的头发像鸡窝一样杂乱,胡茬在烟雾的氤氲下却发出柔和的光,他面容还是俊朗的,在这个脏乱的车间里显得格格不入。他本不应该沦为车间的牺牲品,他应该去学堂却部队,他说过他的梦想,他想当大学生或着参军,但是爷爷为他争取到了进厂指标,他不得不按部就班的开启他的工人生涯。或许在他年少轻狂的时候,梦想也是不值钱的。
“呀?嫂子来了。佩强哥!嫂子来了!”
他的同事一声叫喊,打破了嘈杂的声音。他们循着方向看到我们母子二人。
他们早就无心工作,“夜班”不过是徒有虚名。整个夜晚都是寻欢作乐的狂欢。父亲把我们母子带到了厂子里的车棚下面,此时的车间里放起了港台流行音乐,破旧的音响传出带有杂质的歌曲,《一言难尽》。
“我一言难尽,忍不住伤心。衡量不出爱或不爱之间的距离。你说你的心,不再温热如昔。从哪里开始,从哪里失去......”。
那一晚,我不知道他俩是怎么谈的。父亲抽了好几根烟,车间里播放了好几首歌。他蹲在车棚的铁柱子旁,半倚靠在上面。他吐了口痰,长长的“嗯”了一下。
“就这样吧。下个星期财会科那边就要开支了。你拿着我的工作证去领钱吧。一共是五个月工资,我呢这两天就把申请交上去,还会有点补偿金。有多少算多少。你拿了钱跟武沅.....生活吧。”说着他把工作证交给了母亲。
母亲接过来,“那什么时候去把离婚证给办了?”
父亲深吸一口气,灯光下,他鼻腔里窜出好多烟雾。“过了年行不行啊。总不至于这个年都过不去了吧。过两天孩子爷爷生日了,让我带着武沅给他爷爷过个生日。”
母亲别过头,”行。他爷爷生日后,我带着武沅去z城。就这么说定了。”
母亲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她背后的灯光只把她朝我走来的轮廓照了出来。我看不清她的五官,直觉告诉我,他们在这一夜决定了婚姻的生死以及我的去留。母亲拉着我的手朝着大门方向走去,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车棚里,他的轮廓在我的视线里逐渐涣散。
风好像停了,母亲给我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盖住耳朵。回去的时候是下坡,母亲骑车不费力了。
“走咯!滑大坡咯!武沅!抓好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往后的日子不会再看到他们争吵了。那个家反正也被他们砸的破败不堪。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